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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177)

作者: 曲渚眠 阅读记录

正说着,忽闻见他衣裳上不知什么味道,泛起恶心来,也顾不得同他讲道理,忙推开来,皱着眉问:“什么味道?快离我远点。”

陆慎只得站起来,问:“怎么了?”又闻了闻自己身上,道:“刚骑马出了些汗。”

忙唤宫娥进来,服侍林容端茶漱口,也不敢离得太近,远远站着,等她好受了些,这才往殿外去:“我去洗了。”

陆慎沐浴过,出来的时候,那床帐又放了下来,自顾自掀开,环住林容的腰,问:“是不是宣个太医来瞧瞧,你这几日也不大爱吃东西,又爱犯困,今日还恶心起来,许是有什么症候了?”

林容睡得迷迷糊糊,拍开陆慎的手,嘟囔道:“装什么?你不知道?”

陆慎伸手去抚那平坦的小腹:“那还是要叫太医来,切切脉才好。我的话,怎么算数?”

林容懒懒应道:“明儿再说吧。”

陆慎这夜里说了收网,第二日果不再装病,天未亮,便上朝视事,当着文武百官,一连发作了数人。那位安丰王陆晄为人颇机警,只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立刻老实了起来,自那夜见了林容,便称病在府里,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人。

这日,陆慎一上朝,便立刻递了请罪折子,自请出洛阳。可惜,陆慎并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命人将他推出殿外杖责了八十,又命有司审问关押,随即削了陆晄的爵位。

这样处置一番,等下朝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回到宣正殿,殿内静悄悄的,沉砚从宫门口赶过来,禀道:“主子,皇后娘娘方才出宫,要乘船南下。娘娘手上拿着皇后印鉴,又带了皇后的卫队,臣不敢阻拦,特来请示陛下。是不是命下游的水勇设卡拦截,还是派了人去?”

陆慎挥挥手,踱步到殿内,见里面已经叫收拾干净了,丝毫看不出林容在此生活过数月的模样,他默默坐在床沿上,良久才隐隐闻见那女子身上的一缕幽香来,挥挥手:“不必拦截,也不必派人去。”

沉砚吃了一惊,问:“可是陛下,娘娘的安全……”

陆慎道:“带了皇后卫队,不会出什么问题,等到了江州,命崔氏的人小心伺候就是。”

沉砚迟疑地点点头,问:“要不要叫卫队里的人,每日飞鸽传书回来,禀告皇后近况?”

陆慎忽想起林容的话来,不许派人跟着,不许去瞧她,更不许写信去,也不许人写信回来,他摇摇头:“不必,等着便是!”

第121章

不必, 等着便是!

陆慎自觉极有耐心,也极无可奈何,这样的话一出口, 便真的不曾写信去询问, 也不曾叫人传了只言片语回来, 人一走数月,仿佛风筝断了线一般,风波淼淼,杳无音信。

阿昭这时候已经开蒙读书, 陆慎不放心那群翰林大学士, 只怕教得女儿呆里呆气地,自己亲自开蒙,每日里下朝后, 手把手的教她读书习字。阿昭开始时倒还好, 林容临走时特意嘱咐了她,她倒不像陆慎那样患得患失,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又有许多林容留给她的从没见过的书,只时间一长, 免不得时常追问陆慎:“娘亲到什么地方了?什么时候回来?”

陆慎握着阿昭的手,纠正她的提笔姿势, 回道:“不知道!”

阿昭本没有什么,听得陆慎这话,手上的笔也停住,回过头来, 望着陆慎好半晌,嘟着嘴巴很是不满:“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所以不回来了?”

陆慎淡淡撇了她一眼,做严厉状:“写字要专心!”

阿昭瞧瞧陆慎,又瞧瞧那字,小声嘟囔:“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娘亲没给你写信吗?”

信,自然也是没有一封的,只八月十五中秋时,江州节度使上了一封折子,言道往宣平侯府,贡数盆名贵的绿云菊花以上用,再之后便没有消息了。

陆慎叫女儿几句话,说得一肚子闷气,懒懒地搁了笔,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出殿来,默默地往历代皇后居所青宁殿踱步而去,行至半路,晦暗的天穹上竟飘起纷纷扬扬地雪花来,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肩上眉头已经是雪白一片了。

陆慎站在廊下掸了掸袖子,殿内的翠禽本指使小丫头升火暖屋子,见他来,吓了一跳:“陛下,这样大的雪,您怎么过来了?”

一时迎了他进去,屋子的炭火还没升起来,冷冷清清地,雪洞一般,也没怎么归置,浑不似活人的宫殿,翠禽端了茶上去:“陛下!”

陆慎沉着脸挥挥手,命宫人都退出殿外去,在书案前枯坐良久,望着案上的那端金星雪浪砣矶砚,忽问道:“什么时候了?”

沉砚此时已经不常在宫里走动了,只今日一大早得了陆慎宣召,这才随侍左右。只召了他进宫来,却也没有吩咐什么具体的事。他到底跟谁陆慎多年,心知他今日必定是有要事吩咐的,也不大急,只耐心在外间候着。

此时听见陆慎问话,倘若是旁人,必定以为是在问是什么时辰了?只是沉砚心里大抵已经猜到,转身进去,躬身吩咐:“回主子,今日是腊月二十一,再过两日便是小年了。”

陆慎嗯一声,点了点紫檀桌面,吩咐:“研墨。”

沉砚道了声是,挽了袖子上前,照着他旧日的习惯,研磨好了,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陆慎出得殿来,吩咐:“把案上那副画送到陶澎那老匹夫的府上,就说朕偶有所得,命他做一段长跋,题在这上面。”

沉砚道了句是,转身进殿内,果见书案上摆着一副《壶中富贵图》,也不解这画中的意思,略晾干了些,便卷了画,叩开了陶澎陶老大人府邸的大门。

陶澎陶老大人便是当初在江州庇护林容的那位老大人,陆慎升了他两级,把他征召到洛阳为官。陶老大人年事已久,只带了夫人同长子宦居洛阳,家中其余人仍旧留守在钱塘祖宅。

洛阳权贵如云,居大不易,陶澎的宅子已经是离得皇城极远了,他近来颇少眠,加之天气又冷,便围坐在铜炉前读书,他的长子陶恕侍候在一旁,添炭加衣。

父子两坐了一会儿,忽听得外头老家人急匆匆赶过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陆指挥使到访。”

陆沉砚是皇帝的鹰爪,百官畏惧,陶恕一听见他的名字,吓得立刻站起来:“我就说,当初庇护隐匿皇后的罪过,陛下哪里就肯这样轻轻揭过呢?”

陶老大人皱眉瞧着这个不稳重的长子,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问:“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廷卫来抓人的?”

那老家人忙打嘴:“老奴该死,没禀清楚,陆指挥使是一个人来的,正在厅里坐着品茶,瞧着倒不像是来问罪的模样。”

陶老大人站起来,叫儿子服侍着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这才踱步出门,到敞厅见客。

沉砚坐在那里,见陶老大人进来,虽算不上十分恭敬,却也不是来抓人的样子,还站起来略拱手:“陶老大人,夤夜前来,实在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