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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24)

谢拾檀:“……”

一时不知道该先反驳那声“弟弟”,还是先反驳“身娇体弱”。

溪兰烬铺了几层褥子,又盖了三层厚厚的被子,都用加热术烘热了,但还是冷。

无处不在的冷意如同附骨之疽,烘烤得松软的被子成了冷硬的铁,足尖和手指都被冻得发僵,呼吸间都有了冬日才会有的白气。

他忍耐地蹙着眉尖,闭上眼想睡觉,却头一回没能倒头就睡着。

这玩意真是……

溪兰烬咬了咬牙,闭上眼,努力凝聚神识,内视丹田。

果然,一入丹田,溪兰烬就看到了比前几日又大上不少的寒花。

晶莹剔透的寒花舒展着每一片花瓣,美轮美奂,仿佛手最巧的工匠精心雕琢,谁也看不出这看似无害的东西那么折磨人。

溪兰烬脾气再好,也不喜欢被外物掣肘的感觉,被闹腾了这么久,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了。

他忍不住试着去拔了下寒花。

似乎是察觉到了溪兰烬的意图,方才还放松舒展着花瓣的寒花骤然一缩,释放出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寒气。

这东西是寄生在丹田里的,危险至极。

寒气释放出来的瞬间,溪兰烬呼吸一滞,如坠冰窟,脸色瞬间苍白泛青,体内活像下了场暴风雪,连意识都要被冻结了。

滚滚流淌的温热血液,也好似变成了寒冬腊月里的冰湖水,刺骨地流淌向四肢百骸,冰寒到灵脉搐痛。

只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生生冻成一块冰。

溪兰烬想要发出求救声,却只能模糊地发出声蚊子似的哼哼,声若蚊蝇,意识也在寒冷之中越来越模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浑噩之时,他忽然被人扯了起来,馥郁的冷香钻进鼻尖。

一股暖意从额心拂来,徐徐地扩散至全身,冷淡的教训声随之落入耳中:“胡来。”

但溪兰烬顾不得那人在说什么,他真的好冷,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被冻死了,极端的寒冷之下,求生的本能让他僵硬的四肢动了起来。

他往前一扑,不管不顾地往面前的人怀里钻,含糊不清地发出近似抽泣的声音:“冷……”

对方僵硬了一瞬,下意识想要推开他。

溪兰烬察觉到了,连忙四肢并用,死死缠在他身上,委屈地叫:“小谢……我冷。”

推拒的力道凝滞了一瞬。

溪兰烬立刻一鼓作气,埋头钻了进去,心满意足地拱到了对方怀里。

谢拾檀蹙着眉尖,被怀里意识不清的人撞到床榻边,他靠坐在地,因为看不见,所以能更为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这具清瘦身躯不住的颤抖。

溪兰烬将脸贴在他胸前,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蹭了蹭去,试图拱开他的衣领贴上去。

尝试几次无果之后,才悻悻地放弃。

谢拾檀的手抬起,想要推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溪兰烬又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声:“冷……”

伸到一半的玉白指尖顿住,微凉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指尖,像某种熟睡的小动物。

不知模样,不知声音。

却又是最相似的。

夜色静静流淌,整个药谷好像只有近在咫尺的这道呼吸声,如斯清晰。

谢拾檀的指尖停滞良久,缓缓落下去,正要触及他的五官,腕间的雪凝珠似乎察觉到他的翻腾心绪,灵光大炽,寒意渗骨。

怀里人似乎又嫌不够暖和,偏过头,将脸贴在了他的颈窝处,细软的发蹭过来,似乎还有什么微凉的东西沾过肌肤,一晃而过。

来不及去细思是什么东西在晃,微凉的呼吸变为了喷洒在颈间,落在喉结上,谢拾檀的下颌微微绷直,喉结滚了滚,倏地收回手,推开了溪兰烬。

趴在谢拾檀怀里无疑是最温暖的,但在肌肤相触之后,寒意缓解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冷了,溪兰烬被推开了,也不吵不闹,只是有点委屈地蜷缩成了一团。

谢拾檀坐在原地,良久,深深地吐出口气,掀起被子,给他盖上。

寒意缓解之后,溪兰烬昏睡过去,浑浑噩噩中,又做了个梦。

是因为身上的那股寒意,勾出的一些似曾相识。

梦里他同样很冷,接着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抽到了地上,骨头都要碎了。

溪兰烬被这股剧痛生生熬醒,茫然地眨了眨眼,和上次一样,梦里的他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是谁,睁开眼,这次眼前却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东西。

他也不惊慌,若有所思地抬手碰了下自己的眼睛,含混不清地想:看不清东西就是这种感觉吗?

耳边突然响起阵沙沙的声音。

溪兰烬精神一绷,手下意识地往身侧一摸,握紧了手边的剑,凝神细听着那道沙沙声,握剑的手逐渐收紧。

但沙沙声很快就消失了。

良久之后,长靴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传来。

溪兰烬靠坐在地上,循着脚步声抬起头,有什么被拨开了,光线透进来,修长的轮廓映入眼帘。

分明看不清走来的人长什么模样,他却下意识地觉得肯定十分好看。

随即溪兰烬后知后觉想起,他现在好像一身的血。

但他没有力气再勾起手指给自己来一道洁净术了,好在他穿着红衣服,血迹应该不是很显眼。

所以溪兰烬仰起脸,朝脚步声来的方向露出笑容:“你怎么跑回来了?我不是说了我能解决吗。”

眼前一暗,来人在他身前几步外站定,没有搭理他轻松的问话,清冷的嗓音似玉珠溅落,冷冷地落入耳中:“下次遇险,你再敢用传送术把我送走,我会杀了你。”

“好好好,”溪兰烬没当回事,闷闷地咳了声,“那条王蛇呢?咳……我捅了它几剑,它躲起来了,你小心点,这东西阴险得很。”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摊开手,手里是一颗白色的内丹:“杀了。”

听到这话,溪兰烬舒出一口气,一放松下来,那股又疼又冷的劲儿顿时加倍地来,他忍不住缩了一下:“澹月宗是不是故意分配这任务给我,试图掐灭我这魔门未来之星的?说好的低级冰蛇窝,居然出现条堪比化神期的王蛇……”

边说着,他嘶了口气,满脸委屈:“谢卿卿,我好冷。”

少年沉默了一下:“不许这么叫我。”

溪兰烬又冷又疼,简直想在地上打滚,明明方才少年过来前没这么难受的,可是等人一来,痛苦就好像翻了好几番,他没搭理少年的话,吸着鼻子假哭:“不让叫小名,那你想让我叫什么,难道是想让我叫你……”

面前的少年脸色似乎僵住了。

溪兰烬闷闷笑了,笑了几下,牵扯到伤处,又冷嘶了声:“你恢复原型给我玩两把吧,不然我要死不瞑目了。”

……

这人谁啊,嘴好欠啊。

溪兰烬半梦半醒地想。

“看你活蹦乱跳的,应该还死不了。”

少年岿然不动,半跪在他身前,检查他的伤势时,一股馥郁的冷香从鼻尖窜过,发丝垂落到他脸上,细细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