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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50)

等席香卖了春联回来,穆瑛正好端着一锅汤上桌。

穆瑛给她盛了碗冒着热气的萝卜排骨汤,献宝似的道:“阿姐,你先喝碗汤暖暖身,在外面一天肯定冷死了。”

席香没多想,低头舀了一口喝,汤的味道偏清淡但很甘甜,她问了句:“这味道不像二叔手艺的,是你做的?”

穆瑛摇头道:“不是我,是陈三公子的手艺。”

“咳咳咳。”席香冷不防被呛到,咳了数声才缓过来,讶然道:“陈三公子的手艺?”

“是啊,阿姐你也不信吧,我本来也不信,寻思着就陈三公子那娇气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下厨,别把厨房炸了就不错了。”穆瑛小声嘀咕,“但这汤还真是他熬的。在院里拿小火炉熬的,起火生碳放料,都是他自己来的,我和爹都没插手。”

正说着呢,陈令端着盘青菜,穆一贾端着一锅饭,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席香见惯了陈令吊儿郎当,突然这么一副贤淑的模样,冲击力有点大。她几乎要怀疑陈令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惊道:“三公子?”

陈令朝她一笑,语气端的是温和有礼,但听在席香耳里怎么听都觉得违和:“我听方太守说你要请我吃饭,我就上门来了,看你还没回来,我横竖也没事,就帮穆二叔搭把手。尝尝看,汤好喝吗?”

汤是好喝,可这人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确定脑子没出问题吗?

席香莫名其妙。穆瑛则一脸看透了什么的表情,却什么都不说,只拉着席香落座吃饭。

平民老百姓吃顿饭,没多大讲究,一开始穆一贾还担心陈令吃不惯,没想到陈令高高兴兴的,一连吃了三碗米饭,席间他还很健谈,和穆一贾天南地北的胡侃,完全没有半点贵公子出身的模样。

饭后,席香收拾碗筷,陈令抢着去干了。

穆一贾也瞧出了点门道来,与自己闺女对视一眼,随后他一脸严肃道:“瑛子,你过来我有事同你说,香儿待会你送一下陈三公子,天色晚了,他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席香完全没察觉什么,一口应下了。

陈令则暗暗想道,什么叫天色晚了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还需要一个姑娘家保护?

但想到自己和席香的武力值差距,陈令又觉得让席香保护他好像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啊。

当然,这天寒地冻的,陈令也不可能真让席香送自己回客栈,只出了门,他就道:“到这就可以了。”

席香“嗯”了一声,真就停下不送了。

陈令不觉就叹了口气,看席香这样子,是完全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席香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三公子,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眼下这时候这地点,实在不适合表明心意,陈令摇了摇头,眼角余光忽然看见招财正朝这边狂奔而来。

随后,他听到招财急促的喊道:

“三公子!西戎攻占了桂南,桂南守将带着数百士兵逃到咱们雍州来了!”

第036章

西戎攻占桂南是早有预谋的事。从庄青柏出使西戎开始,哈德剃了他的头发,便是一个欲起事的预兆。其目的正是借此事试探大梁会不会主动挑起战争,打破这近十年来的太平,哪知庄青柏知国力不强,宁肯跟个孙子似的被人侮辱灰溜溜的回大梁,也没奋起反抗,给西戎一个攻打大梁的借口。

但西戎既然有心起事,又何妨找不到借口。

庄青柏灰溜溜地回大梁,除了在本国激起民愤外,对西戎却没有一点反击措施,也压根没想到西戎已经开始谋划攻占桂南了。

桂南守军足有三万,想要一举攻下,唯有趁其不备。

于是在这一个多月里,西戎一直暗中调兵驻扎桂北,调了足足两万万人马,加上原本驻守在两万人马,共计四万人悄无声息的藏在桂北城里,等待良机。

直等到眼看要过年,桂南守备稍有松懈,西戎士兵便乔装扮作商贩在南北街叫卖货物,在傍晚时分城门处的守军交接班时,扮作商贩的西戎士兵故意与大梁的商贩起了冲突,引来部分守军过来查看调解,其他士兵便趁此时机进攻了桂南。

桂南守军措手不及,被打得溃不成军。

守将张南得知消息时,西戎已经攻进桂南城中。

城中百姓慌不择路,和在南北街那些西戎的商贩们下场一样,要么拼命反抗,死在了西戎士兵的刀下,要么被活捉成了西戎的俘虏留作人质,被当作盾牌挡在冲锋兵前面,桂南的守军不敢伤了这些俘虏,只能节节败退,最终逼不得已丢了城。

西戎却还穷追不舍,张南手下将士死伤无数,弃城逃向雍州时,三万兵马,除却死伤被俘的,仅剩几百人了。

西戎进攻得突然,他甚至都来不及通知自家夫人一起逃走。

陈令得知桂南城破的消息,再顾不上与席香儿女情长,转身便带着招财一边赶往雍州府衙,一边听招财细说桂南的情况。

而席香也转身进屋,将消息告诉穆一贾和穆瑛。

此时,张南已在府衙里,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整个人狼狈且颓然。见了陈令,他只伸手捂住着脸,深深叹息了一声。

陈令见他如此模样,便已知招财所言不假,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急报已发往幽州与汴梁,幽州今晚便能悉知桂南情况,至于汴梁,明日一早便也会到镇远侯与陛下手中了。”方知同脸上也没了以往和气的笑容,一桩一件都同陈令细说:“已调兵加强各城门防守,若西戎来犯,可随时应战。只是有一件事,还请三公子定夺。”

方知同面露迟疑,“张将军道西戎未曾追过来,应当没有进攻雍州的打算,眼下若是先疏散城中百姓,只怕会造成其他州郡的恐慌,或者先静观其变几天?”

陈令一脸匪夷所思地看了方知同一眼:“行军打仗的事,你不问张南,你问我?”

方知同面上讪讪,“张将军的意思是立即疏散城中百姓,以防万一。”

但整个雍州城的百姓足有三十余万人,一夜之间要疏散他们,得费不少兵力。谁也不知道在他们趁夜疏散城中百姓时,西戎会不会打过来。若是打过来了,雍州城的兵力不足以同时应付西戎与疏散百姓,若是不打过来,疏散城中百姓后,会累得相邻的州郡百姓们跟着恐慌,届时被有心人趁机起事,只怕大梁好不容易才平的内祸又将再起。

这个责任,方知同不敢担,左右为难作不出决定。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西戎应当不会进攻雍州。

“桂州地形是易守难攻,雍州却恰恰相反,易攻难守。”张南哑声道,“若是我是西戎将领,只会趁着攻占桂南,士气高涨的时候乘胜追击,连夜进攻雍州。”

桂南失守,雍州危矣。

西戎不可能会放着雍州这块肥肉不咬。

方知同咬咬牙,起身出门吩咐下去:“立即将桂南失守的消息通知城中百姓,明日一早全城百姓迁往幽州、乐州等地。”顿了顿,他又道:“和城中百姓说雍州兵力不足,问一问内天有壮丁愿意留下与将士们一起守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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