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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25)

“多亏了人家老猎人,要不然你现在都在黄泉路上赶着去投胎了。”十五插了一句嘴,他心里对陈令擅自离开的举动耿耿于怀,不满全写在脸上了。

这也算是绝境逢生了,陈令松口气,抬头一看发现少了个人,“公主呢?”

十五抬了抬下巴:“你边上躺着呢。”

陈令侧头一看,小公主果然正躺在他边上。

这床铺得很大,足够三四个壮汉躺着。小公主躺在床的里侧,呼吸沉稳,面色如常,虽然烧还没退,但显然已经在好转了。

男女有别,躺一张床上,传出去对小公主名声不好听。陈令翻身下床,席香搭了把手,把他扶到木锥小凳上坐下。

“那救了我们的猎人呢?”陈令问。

“他回家去了。”席香道,“他说林子外边还有西戎士兵在搜寻,让我们过阵子再出去。这里食物够我们吃上十天半月,等西戎士兵撤了,到时候他再进来带我们出去,正好方便你养伤。”

“我们会不会牵连他?”

“那猎人是西戎人,不会引起哈德手底下的人怀疑。”席香道。

陈令放心了,十五又去给他盛了碗粥。

这时,小公主也悠悠转醒了。

十五又出去给小公主也盛了一碗粥。

陈令与小公主狼吞虎咽喝了两碗粥,席香便不肯再让十五给他们端了,道:“饿太久了,不宜一下进食太多。”

陈令与小公主只得摸着肚皮作罢。

没了死亡的威胁,四人的心情总算是没有那么沉重了。

十五这才寻到时机,忍不住问小公主:“公主,奶娘带您离开皇宫后发生了什么,您又怎么会在西戎?”还成了哈德的爱妾。

后面这句话涉及一个姑娘家的声誉,他没敢说出口。

小公主淡声道:“我对汴梁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奶娘带我西行,为了躲避好几路人的追杀,便卖身到大户人家里做奴仆。”

那几年没日没夜的干粗活,被人欺□□骂,小公主都不愿细想了,只道:“后来没人再追杀我们了,奶娘却被当家太太许给了一个小管家做媳妇。奶娘嫁人后,生了一儿一女,丈夫对她好,儿女活泼可爱,奶娘便不愿意带我回汴梁了,但又怕我因此对她心怀仇恨,担心我回到汴梁恢复身份后对她下手,她便企图将我捆了沉塘淹死,被我逃了。”

小公主蓦地一声冷笑,“她担心不无道理,我当时确实恨极了她,恨不得当即就杀了她。”

十五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默默挪到陈令身后站着了。

陈令目光沉了沉,“后来呢?”

小公主道:“逃走后,我以乞讨为生过了一阵子,不慎被人贩子打晕卖了,卖到西戎,给人当奴仆。西戎十二岁便可以嫁人了,那买下我的人,还打着等我满十二岁就将我纳为侍妾的主意。之后我逮着机会又逃了,误打误撞就遇到了你娘。”

说到这儿,小公主看向席香,神情平静,仿佛在说一件许自己不相干的事:“你娘怜我同为大梁子民,便去求了西戎王,许我做她义女。可你娘太懦弱了,如何护得了我。哈德王子讨要我做他侍妾时,她连反抗都没有,就应了。”

“亏得我当时未满十二岁,哈德未曾对我下手。”小公主面露嘲讽,“眼看十二岁在即,我便哄着哈德带我到桂北,本想寻机会逃走,奈何哈德看得太紧我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人跟着。我死心打算就此认命时,从小守卫口中得知永安商队背后靠着大梁朝廷,便偷了你娘的玉佩,让他们递了封信给桂南守将。再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信送出后,她心里也并没有把握会有人来救她。只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赌一赌罢了。

好在她运气不错,赌对了。

席香、陈令与十五三人都听得沉默不语,心情颇为沉重。

正常人遭遇这些只怕早已绝望认命了,小公主却始终都没想过放弃,一直在奋力自救。

十五突然明白了为何她对别人对自己会如此冷漠,不禁心疼起她来,喃喃道:“您受苦了。”

****

陈令脚伤养了五日,伤口便开始愈合结痂了。

小公主的烧也退了。

席香正想和陈令商量着准备动身离开山林,那救了他们的老猎人进山找到他们了。

“外头的士兵都撤走了。”老猎人道,“小姑娘的烧退了吗?这位公子脚伤可好一些了呢?若是能走的话,今日我就带你们出去吧,免得留在这儿夜长梦多。”

老猎人神情看起来有些急切,席香心里觉得疑惑,同陈令对视了一眼,就连有些粗神经的十五都察觉了不对。

小公主却仿若未觉,笑眯眯地回道:“烧退了,我表兄也能走了。”

他们歇了五日,精神体力都已养足,加上有老路人带路,他们在山林中行走远比先前要轻松许多。

不必绕弯路,又是走的平坦小路,他们才走了半天,便远远可见山林外的官道了。

“再往前走小半个时辰便就到了。”老猎人道。

小公主目光微闪,忽然停下来,扶着树干作出一副气虚的模样道:“那我们歇会儿吧?我着实走不动了。”

陈令也道:“我脚也痛得厉害,不知是不是伤口裂了。”

这一大一小两人都如此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前行,都停下歇脚了。

小公主靠着树干蹲下,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捡了块巴掌大的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离她不远的老猎头后脑勺。

随即,扑过去,身手极快地抽出了老猎人别在腰间的猎刀,架到了老猎人脖子上。

众人都被她这举动惊得一呆。

尤其是老猎人,他不曾有防备之心,被石头砸了个正着,脑门立即渗出血来。

亏得她没用上狠劲,否则光是石头这一下,便能要了老猎人的命。

小公主面色冷厉,持着锋利无比的猎刀架在他脖子上,老猎人饶是知道自己脑门被砸出了血,也不敢伸手去摸,只颤声道:“小姑娘,你……你这是何意?”

“外面搜寻的西戎兵都撤走了?”小公主面若冰霜,眼神如刀,“说实话,否则我割了你的脑袋!”

“走……走了啊。”老猎人不明白她何出此问,颤颤巍巍道。

陈令朝十五使了眼色,十五会意,立即起身出去查看情况,一刻钟后十五回来,摇头道:“外面并无埋伏。”

老猎人方才明白过来,这些人是在疑心他同士兵勾结。

“我若有心害你们,早在碰上你们的时候,就带兵进来捉拿你们了,何必等到现在。”老猎人苦笑。

“抱歉。”小公主抽回刀,老猎人松了口气,正要伸手去摸脑门伤口时,不防小公主却又横刀过来,拿刀背用力地打在了他脖颈上穴处。

老猎人只觉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席香眼疾手快扶住了老猎人,看着小公主与陈令轻声道:“他救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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