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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129)

待陈令这几人一走,屋里原本喧闹的气氛顿时就静了许多,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都在斟酌言语,没人先开口说话。

静了片刻,才由老夫人率先开了口,朝席香蔼声道:“你是个好姑娘,说句掏心窝的话,我并不大赞同你与令儿那混小子的事,那小子性子打小被我和他祖父宠过了头,脾气骄纵乖张,从不是个体贴人的,虽然本性不坏,为人也算仗义,与他为友很好,可若是当他的妻子,与他相伴一生……”

老夫人说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嫌弃:“就他那能作的性子,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别想省心了。”

侯夫人接过老夫人的话茬,也啐道:“可不是,这孩子虽为我所出,可他那行事作风我愣是管不了他半处,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门来同我告状,说他又惹了哪家姑娘伤心,哪有半分体贴我这个当娘的呀?若不心宽,我非得被他气得少活几年。”

兰氏摸着凸起的肚皮也委婉道:“小叔子确实是个有主意的,难免有些执拗,一旦认下了决定,即便是小到让他换双碗筷这样的事,旁人也劝不了他改主意。”

闻筠是陈令大姐,与他感情好,和席香关系也甚好,说话就比这婆媳三人直接许多了:“你和我三弟相处时间不长,你不知他脾气有多坏,那就是个混账小子,嫁给他不是个好选择,你要考虑好了别坑了自己一辈子。”

众人你一言她一语,话里话外都在数落陈令的不是,席香听着不禁有些失笑,心中同时也一暖。这一家人显见都是真心待她,视她为家里人,才会叫她慎重。若换了别人家,遇到儿女婚事,只有夸得自家孩子天上有地上无的份,哪会这般埋汰。

但她们终归是陈令的家人,不管如何埋汰,都算是自家人说笑呢,席香一个外人,若是附和她们,那就太失礼数了,而长辈说话,她也不好开口驳辩,便只好抿嘴笑笑不语。

好在老夫人等人也只是将自己态度说出来,并不是要席香表态,这话提过了,知她听进心里去了,便也止住了话头,转而仔细叮嘱她远赴桂州顾全自身。

“你这一去又不知何时再见,镇守边关少不得跌打损伤,我厚着脸皮叫人进宫管太医院讨了些伤药,你拿去备着。”撇开未来孙媳妇这一层身份不提,席香本就很投老夫人的眼缘,知道席香要上门,便连夜打发人进宫讨药了。

老夫人说着话,朝身后伺候的添福使了个眼色,添福便会意,捧着个木匣子躬身近席香身前。

宫里太医院配的药,自然是好的,寻常人哪能得用。这是老夫人一番好意,加上伤药也确实有实用,席香便没有推却,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同老夫人道了谢。

老夫人起了头,侯夫人自然也不会没备礼,且也不小气,一出手就是三千两实打实的银票。

“你人在边关,用不着华服首饰。这钱你留着,若是军中粮草短缺,还能买些粮来吃。”侯夫人说着便亲自将一叠银票塞到席香怀里。

席香着实惊了一惊,没想到看似如此风雅的侯夫人竟是如此率直画风。

兰氏送了两件厚实的大氅。显然是想到军中操练,席香向来早出晚归,更深露重,难免风寒,因而送这大氅倒是十分实用,同时没有压过老夫人和侯夫人的风头,可见心思巧妙。

席香与兰氏不熟,但这件大氅比起老夫人送的太医院伤药和侯夫人送的三千两银票,实在是不算什么贵重之物,她不好推却,便也受了下来。

到了闻筠,却有些神秘兮兮,她送了几本书,书封素雅,未着一字,不知是话本还是人物列传,偏还不让席香打开一看,只道:“总归是你用得着的,去桂州路途遥远,你路上再看也不迟。”

老夫人以为她送的是兵书,不禁笑骂她道:“就你这脾性,也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兵书,仔细上头写的尽是些歪门邪道,没得误了人!”

闻筠只摸着鼻子笑。

老夫人转而朝席香温声道:“丫头,你既要赶路那便不留你用饭了,趁着现在天色还早,就上路吧,切记要顾自己周全。”

席香应下了。几位女眷都起身想送她出门,但老夫人身子年迈,兰氏又有了身子,侯夫人与闻筠倒是年轻体强,但她一个小辈哪能让长辈相送,忙婉拒了。最终,只由老夫人身边的添福抱着众人送席香的礼,与席香一道出门了。

待离了老夫人院里,添福就悄声同席香道:“席将军,咱们三公子前些年确实桀骜了些,但自打识得您,脾气就收敛了许多,也会体贴人了。”

远的不说,就说三公子养了那条白饭的狗,但凡三公子在家,总要带它在身边的,可因着席将军没了她养的那条大黄狗,三公子特意嘱咐下人将白饭看好了不许放在府里溜达,免得席香上门撞见了它会触景伤情。

但这桩事,添福也是不敢在席香面前提的,提了怕席香想起养的十一会伤怀,回头自家三公子铁定要自己训一顿的。

是以,添福便拿自己做例子,来证明自家三公子真不是老夫人等人口中形容的那般混账不体贴:“奴婢原是三公子院里的一等大丫鬟,去岁便已被三公子打发到老夫人跟前伺候了,其他小丫鬟也一并遣到其他院里去了,只留了两个负责洒扫的老婆子。这般行为,虽然三公子不说缘由,但府里上下哪个猜不出这是因为席将军您呢。”

席香还真不知这一桩事,惊讶道:“你家三公子不必做到这份上……”

添福笑道:“席将军磊落大方,想来不会怀疑三公子拈花惹草的,正是如此,三公子才会表明他的态度,让府里人知道您在三公子心里的位置,不敢轻看您,也能让府里心怀鬼胎的人绝了心思,咱们三少夫人的位置是她们肖想不得的。”

说到这最后一句,添福的语气带些了咬牙切齿,显然这府里确有些伺候人的丫鬟对陈令生了点心思并且付诸行动了的。不过看添福的神情,应当是没成功。

席香一直都知道陈令待她情深意重,但直到此时她才感受到陈令对她情意,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多更深。一时间,不由有些走神。

添福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再多说陈令的好话,以免引起反效果。两人一路行至外院,正好得了消息的陈令从书房里出来,见席香出来,当即让招财去备马车,他送席香出城。

可说是送出城,等出了汴梁城门口,陈令却又不愿下车了,赖在车厢里对招财道:“天色还早,咱们再送席将军一程。”

招财只好继续扬鞭策马。

别人的再送一程,顶多长至十里,在汴梁城外十里处的离别亭就停下不前了。陈令的这再送一程,却是长到了雍州。

等他这一程停下,已经是三天后,招财稳稳将马车停在了雍州城门口,他交出路引给守城门的士兵盘查时,听见马车里的陈令扬声道:“横竖都到雍州了,不如再去一趟桂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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