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郡主撩夫日常(95)

苏回胸口兀的一紧,紧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只是不及姜柳氏讨要准信儿,众人便被走过来的一抹娉婷身影引去了注意。

来人一袭白衣衬得比以往更冷清,踏入水榭当中。

众人俱是起身相迎。属苏回最先注意到她身上配饰素净,仅仅以一只玉簪,一只玉环相配,很是不同。

“公主金安。”

“公主金安。”

萧令仪已走到苏回身边,作势一扶,同几人道,“免了免了,而今我是一介草民,往后再无摇光公主,只有萧令仪了。”

苏回闻声定定凝着她,心头暗暗叹息一声果然余下几人不知,场面有一刻静默。

“其实是谁不重要,做哪个能让自个高兴快活就好。”姜少飏敛过沉默,忽而笑道。

萧令仪颔首,“四郎所言极是。”她顿了顿眸中携了一丝促狭,启口问道,“方才说的那么高兴,可是闵儿终于答应”

“咳咳咳”姜少飏猛地呛咳起来,苏霓下意识便去帮他顺后背,只是在当下一瞬意识不妥又连忙收回,两人这欲盖弥彰的态度可叫一帮人看乐了。

萧令仪眼中蕴着笑,“话说回来可许久没有热闹喜庆的事儿了,要在我走之前喝上你们一杯喜酒怕是不容易了。”

“你要去哪?”苏霓诧异,都忘了她打趣自个的事。

“尚未想好,不过是觉着囚困久了,该出去走走看看。”心未必会这么狭隘,只看得见一人。萧令仪笑意微敛,又故作洒脱,“若不舍,不如一道同行?”

苏霓一噎,颇是犹豫,“我、我得看顾四哥”

萧令仪到底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儿,凝着苏霓脸上飞起红晕自个快臊死了就没火上浇油,反而在笑意尽了时露了些许心事,询了一旁一直未作声的苏回借一步说话。

“当真要走?”苏回实则是在想萧令仪离开的契机。

萧令仪不防她问的直白,有一瞬停顿。两人走到美人靠那儿,她将被风吹散的青丝捋到了而后,凝视远方的目光幽幽,“恰是想好了,才来同你们道别。”

苏回一怔,有些始料不及。她看着摇光,思及沈崇后来说的,不由心生不忍。

“这想法由来已久,以前是不舍得,可后来发现我一人不舍也没甚用。”萧令仪神情落寞,在苏回面前再无遮掩,“如今没了这头衔我反而轻松许多,就好像许多事就此了结了。”就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只是摘去了她公主之名,从崇明殿安然离开,在那之前她都做好了最坏打算

苏回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顺应本心,正如四哥说的那样,你高兴就好。”

萧令仪轻咬唇角,凝向她时眼底划过一丝暗色,“这一次若不是沈崇相帮,我不定能全然而退,帮我跟他道个谢。”

“未必是他一人的功劳。”苏回摇头,“光他一个在皇上面前起不了那么大的作用,你应该清楚。”

“兴许罢。”萧令仪却不想深究景和帝为何轻易饶过的缘故,避过了苏回的目光,如同自言自语,“十年前就有呼和族的人投奔来京,应当是投奔母亲,不过未料母亲已身故,当时我十岁,已经知晓事情。”

这些事憋了太久,没人能道,如今起了头,却有了倾诉欲望。

“当时呼和族内部分裂,意见不合,而其中因元葑皇后之死要联合南召对抗大梁的占大部分,余下主张和平的被当做异类,只能来京城寻求庇护。是皇、是贤王收留了母亲的族人,庇护他们。”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叔这么做只会招来皇上猜忌。于是,后来我设了个局,让皇上和他认为那些呼和人都死了,撇清了我与皇叔,也消除了皇上的疑心。”

“也是因这桩才知帝王的仁心是因人而异的,我是一介女流,若非皇叔庇佑未必能平安。对南召,对呼和,皇上始终心存芥蒂然,皇叔说我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

苏回的心被揪起,却是一言未语,静静倾听。

萧令仪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阖上了眼,“我将那些人安置妥当,他们却跪下来要我为母亲复仇,为元葑皇后复仇,当我发现这些人再不可掌控时已经晚了”

“这不是你该揽在身上的。”苏回察觉她的异样,正要抚她后背宽慰却落了空。

萧令仪陡然情绪激动地退开了去,身子微微发颤,“不、是你不知道——我,是因为我才令你在南召一再涉险,甚至、甚至丢了性命!我还怨怼沈崇,其实,真正该怨怪的是我啊!”一步错,步步错,她不想牺牲呼和无辜之人的性命却令阿妧险些丧命!

“有人混在沈崇带去的人里面,想借此一举除了你们两个,我、我不知他们向四哥投诚,我”萧令仪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紧紧攥着自己手心,不住喃喃着那两字——抱歉。

从知晓真相开始,她便一心惶恐,不知该如何面对。四哥死了,那些口口声声为了复仇的追随者也死了,仇恨烟消,留下的伤痕却是刻骨铭心,她根本无颜面对阿妧

萧令仪陷入自责懊悔,并未看到苏回动身,下一刻便落入一个温暖怀抱。“阿妧?”

“摇光,这不是你的错。”苏回的声音无比温柔,与萧令仪对视时眼中清明,仿若未曾沾染过俗尘,“罪魁祸首当是作乱的那个,如何能怪罪到你头上。”

她语调缓速,轻轻柔柔,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一向清冷自持的萧令仪在她怀里最终殷切哭了起来,这一哭,像是要哭尽所有委屈不舍,紧紧抓着苏回的衣衫,泪沾湿衣襟。

良久,久到水榭里的人都散去,萧令仪略是羞赧地拿着帕子给苏回擦了擦肩头,后者倒不在意。

“接下来,你作何打算?”苏回蹙起眉,始终觉得放心不下。

萧令仪抹了眼泪,神情恢复如初,扶着美人靠边沿眺看,湖面投影随风漾开一圈圈涟漪,小荷初露尖尖角,一声喟叹散了风中,“在走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办,以后以后再说罢。”

“”

初十,苏回入宫替景和帝复诊,彼时景和帝已经半月未上朝,卧病在床,整个人若行将就木了无生气。

苏回施诊,心中却甚是清楚,景和帝病入膏肓,已药石罔效。

景和帝躺在床上,脸色枯黄,就连身子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他自己何尝没有感觉,一扬手招了福公公,后者连忙利落地扶他坐起。

“朕、朕问你,世上当真没有、没有长生”

“草民才疏学浅”苏回垂首恭敬回答。

景和帝死死盯着她,目光阴鸷。

“但世上无绝对之事,草民无能,许世外有高人。”苏回愈发垂得低,声音恭敬。

景和帝闻言神情稍是一转,未再言语。此时,一名华贵妇人步入殿中,朝着景和帝行了礼,身姿柔软娇媚,手里端着的飘出一阵鱼味鲜香。

“皇上,今个的鱼汤是臣妾亲自熬的,您说您最喜欢喝臣妾熬的汤,臣妾怕您吃腻,多学了几种,您可要快些好起来,好好尝尝臣妾手艺。”静妃受召坐在床沿,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喂到景和帝嘴边,这些时日下来颇为顺手。喂完还不忘替景和帝轻轻掖了掖嘴角,一番耐心细致。

上一篇:闺秀 下一篇:美人如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