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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185)

顾盼又好气又好笑,饱含歉意地看了刘英一眼,却见这少年脑袋微垂,轻声道:“你们姐弟的感情真是好呢,表妹,真是个好姐姐。”

刘英抬起头对着顾盼笑了下,白皙的脸上依然一抹残红,顾盼微微一愣,这个表哥,怎么老是比小姑娘还要来的害羞啊。

顾盼有些走神,刘英却被她盯得越发不好意思,加快两步,掩饰什么一样的追赶伦哥儿去了。

三人很快回到了正房之中,却见丫鬟媳妇们穿梭往来,人人手里拿着托盘,或空或满,却是已经开始上菜了。

伦哥儿这才发觉肚子饿了,登时就迈不动步子了,顾盼只得抓住他的小肥手,拖着他往前走。

三人先后进了屋子,刘夫人扫了一眼,见自家侄儿腼腆地笑了笑,顾盼亦是半垂着头,登时心中大喜,却来招呼二人入席。

其他人早已经分了尊卑主次入了席,小辈儿这里只留下了三个空位,伦哥儿一见旁边坐着珏姐儿,自动地挪了一个位置,却是毫不客气地坐了三个空位中间那个,又伸手召唤顾盼:“大姐姐,坐我和二姐中间吧。”

刘夫人气得银牙紧咬,侯爷夫人故作不解地道:“他们爷们不是都在外面开了席吗?这英哥儿怎么不出去和叔伯一起呢?”

刘夫人转过身子,轻声笑道:“这不是怕外面没有位置了吗?再说,英儿一个晚上赶来赶去的也累了,就别折腾孩子了,何况都是自家人,也莫要讲那些虚礼了。”

侯爷夫人心中嗤笑,一句话引出这么理由,听着头头是道,实际这个大嫂打得什么主意,谁不知道?

刘英却是个极仔细的人,先用公筷夹了鱼肉到碟子里,仔细地剔去了刺,才放到伦哥儿的碟子里,又有些不易嚼烂的,也都细细的用筷子撕裂了,再夹给伦哥儿。

引得桌上的女孩儿们不住侧目,窃窃私语,这个英表哥真是温柔啊,顾盼暗道惭愧,他做事滴水不漏,自己却是完全无法插手,整顿饭下来,便见着刘英一直照顾着伦哥儿。

偶尔抬头与众姐妹的视线撞上,便是低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饭罢,侯爷夫人便带着少爷小姐们告辞了,只说明日里两个少爷还要去族学读书,却不好耽误太晚,刘夫人便也不好挽留,只叫两个侄儿送侯爷府的女眷们一程。

刘连口里应了,脚下却不挪步,满面不以为然,反倒是刘英,亲自去提了灯笼,又逐一查看侯府的少爷小姐们的外袍是否严实。

刘夫人心中大是满意,她本就属意刘英,叫刘连来不过是做个陪衬罢了,就算是金枝玉叶也是需要野草来对比才显得出好来的。

侯爷夫人却拉了顾盼一起上了第一辆马车,韦绝伦的小脑袋左看右看,第一辆车里有娘,第二辆车里有二姐,前面是龙潭,后面是虎穴,真是好为难。

侯爷夫人白了他一眼,低声骂道:“还不赶紧,你今天惹了多少是非了?”

小豆沙包缩了缩脑袋,哧溜地上了第二辆马车,母小虫还没有母大虫那么厉害,大祸小祸还是取其轻吧。

他却没有想到,一上车,便遇到了珏姐儿的严刑逼供,伸出了两只玉手,专往腋下脖颈里挠去,韦绝伦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地喊道:“先前就是和大姐姐一起迷路了,后来也不过看了兔子就回来了,姐姐不也去看了兔兔吗?”

珏姐儿冷哼一声,缩回手,慢慢地道:“明天我就去告诉父亲,说你以前挨罚,每次都是我代笔,替你抄了那么多遍。”

韦绝伦圆滚滚的小身子一下滚到了马车一边,缩在了琇姐儿和铭哥儿中间,探出小脑袋,吐了吐舌头道:“那爹爹会连姐姐一起怪罪的,姐姐还是不要做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吧。”

珏姐儿又羞又恼,这混球,连个成语都用不好,一旁的铭哥儿小声道:“是损人不利己吧。”

伦哥儿登时如同醍醐灌顶,一下站了起来,大是兴奋地拍着铭哥儿的肩膀,“对对,就是损人不利己。”

还是琇姐儿精乖,看到珏姐儿脸色不愉,赶紧打起了圆场,只是心一慌,竟然脱口而出道:“你们休要乱说,姐姐这明明就是损人利己。”

琇姐儿话一出口,便心知要糟,也不敢抬头看珏姐儿的脸色,兄妹三人畏畏缩缩地挤在了马车一角,马车中央偌大的地盘全部让给了珏姐儿。

那边珏姐儿教训三个弟妹,前面马车里亦是一阵低气压盘旋,侯爷夫人抱住犯了困的小女儿,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琬姐儿困劲上来,安静地伏在侯爷夫人怀里,一动不动。

顾盼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一个老僧入定的架势,侯爷夫人看了她半晌,终于道:“今天这两个表兄,你觉得如何?”

顾盼头微微扬起,奇怪地道:“没觉得如何啊,今日之前,不还是陌生人么?”

侯爷夫人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点头道:“你能如此想,甚好,以后只怕这些表哥表弟的还要见上许多,你只当是街边的路人便罢。”

顾盼并没应声,头却轻轻点了点。

侯爷夫人满意地笑了下,随后道:“过几日,你舅舅家就要来人了,到时候你见见你真正的表哥们。”

顾盼微微一愣,顾远南要来么?

侯爷夫人见她发愣,随即明白自己口误,掩饰道:“是我的娘家侄子,和你大伯母那边的亲戚自然不同。”

顾盼脸上的失望之色甚浓,侯爷夫人却也看到了,登时有些着恼:“莫非只有顾府才是你的舅舅家不成?你莫要忘记了,如今我才是正儿八经的侯爷夫人。”

顾盼的头更低了,她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母亲的事情她所知不多,却也感受到了侯爷夫人强烈的敌意似乎是因母亲而起,做人子女总不好诟病亲娘,对侯爷夫人又不能不敬,便只有沉默。

侯爷夫人一见她这副老实样,心里越发生气,手里的劲道不知不觉却是重了些,琬姐儿吃痛,一下从睡梦中惊醒,嘤嘤的哭了起来,侯爷夫人顾不得顾盼,赶紧轻声哄起了琬姐儿。

顾盼冷眼旁观,见侯爷夫人脸上一派温柔,丝毫不见半点恶毒之色,顿时有些不解,为甚么侯爷夫人单单的只针对她,母亲,到底做了什么,让侯爷夫人怨恨至今?

琇姐儿的哭声渐渐小了,小脸往侯爷夫人怀里又埋了埋,马车却也到了侯府,侯爷夫人便用眼神示意顾盼先行下车,自己抱住琇姐儿缓慢地挪下了马车。

许嬷嬷率着各院的管事来接,侯爷夫人小心地把琇姐儿递到了许嬷嬷手上,压低了声音道:“小心点,六姑娘刚睡着。”

回头见珏姐儿气鼓鼓地下了车,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弟妹,侯爷夫人登时奇怪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伦哥儿拧巴着肉肉的小身子,凑到了侯爷夫人身前,包子脸上满是委屈:“我说姐姐舍己为人,姐姐便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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