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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柳寒蝉(78)

他的神色中看不见一丝悲伤,反而有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对不起……”微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小白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走到白瑾身前,再次说,“谢谢你救了小柳……”

“何须道歉,”白瑾伸手拍了拍他,“你终于将一切想明白了?”

“是的,”小白点头道:“想明白了,我必须站起来。”白瑾再问,“你不赶快冲过去救她吗?”

“我还不能去,”小白的拳头握紧然后放松,“现在去的话,只有白白送死,死了就什么事都做不到了。”

白瑾再次试探:“你可知小柳跟他去了,可能会面对很多不堪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我爱她,所以我要忍耐,直到我能杀死萧惜言,彻底将她救出来那一天。”小白的声音异常坚决冷静,“冲动造成的错误,我不能犯第二次了。”

“你真的不介意?”

“不介意。”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白瑾停下话语,咳了几声,又继续说,“可以帮我做件事吗?”

“但说无妨。”小白急忙回答。

白瑾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朴素的玉佩和万两银票,全部递与小白,然后苦涩地说:“将来替我去沁心楼给任冰冰赎身,再告诉她,我已经死了。”

小白翻过玉佩,上面刻着:赠君与心。

第八十七章 困兽

此时的小柳正在柳园内,像一头被困的小兽似的绕着圈子走,可惜脑子里想不出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

萧惜言回来昆门后就赶着去处理事物,也没有对她多作为难,甚至没有多派人看守她在院内的自由行动,只是丢给她一句话:“你逃,就要承担后果。”

后果是什么,小柳很明白,爹爹还在他手上,展笑与两个孩儿也在他手上,而且不知道给囚禁与何处,如果自己不见,这个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他确实是个疯子,从眼神疯到了骨子里,小柳恨恨地咬牙,但是她完全不明白,那些听从萧惜言的武士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从功夫上来看,似乎不像武林一路。

萧惜言派来服侍和监视她的丫鬟葵儿在旁边冷笑着说:“你再绕十个八个圈子也出不了昆门,不如死心坐下好好歇息,换掉一身血污装束,今天晚上门主恐怕会过来。”

小柳扭头看了几眼葵儿,这个女孩她认得,以往总是不声不响地在弟子中练武,感觉不出众也不显眼,却没想到早就成了萧惜言的手下,而且身手比想象中好多了,尤其擅长近身擒拿,自己的寒蝉刀和身上暗器已被收走,虽然并没封锁武功,但实在不适合在此地与她硬碰硬的顶,更何况门外还有十位武士虎视眈眈。

自己还有最后一道杀手锏不能让他们知道,现在自己唯有服软听话,才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你说得没错,”思及此处,小柳眼珠转了转,立刻大步走回屋内和葵儿发令:“我要沐浴,身上血污十分难受,你去让人给我抬热水来。”

葵儿一言不发走出门让厨子送水过来,小柳立刻坐在梳妆台前拆散发髻,她待对方转身回来后,装作漫不经心地将木簪取下随意丢入首饰盒中,又拣出根尾端尖锐的朴素银簪在手上掂量许久。

“莫不是你想以此刺杀门主?”葵儿不屑地开口,将她手上银簪收走,“没有用的。”

“你还管我爱带什么首饰不成?”小柳故作恼怒,劈手将簪子夺回,很不客气地说,“莫非你还能指挥我吗?要不要去问问萧惜言,换成我来服侍你?”

葵儿脸色变得几变,从没有服侍人经验的她终于忍下心头郁闷,赔笑道:“小姐说的是哪里话,只是怕簪子锋利伤了你的手,反正你平日也不爱这些装饰,不如让我替你收起吧。”

口气虽软,态度却甚硬,小柳就顺着她的意,恨恨地将一盒发簪首饰尽数推到对方面前:“你爱收就收吧!”

葵儿笑了笑,低头将里面所有尖锐可作凶器的首饰都收拾起来,又递回给小柳道:“晚点门主会替小姐打造新首饰,何须顾念这几件旧东西,就算顾惜,晚点我找人重新炸一下给你,更加漂亮。”

“炸什么炸,你不过是想磨了尖角罢,真想刺杀,这种玩意能派得上什么用场?我又不是傻子。”小柳眼角扫了一眼,见木簪还在其中,并未被怀疑,暗自放下心去。

热水送来,小柳解下染满鲜血与泥土的衣物,进入桶中沐浴,葵儿依旧站在一边,不肯视线移开分毫,让她十分恼怒不快。

浴罢起身,葵儿送来套桃红色镶金丝的新衣,花团锦簇,十分华贵,小柳却推了兀自去衣柜中翻出半旧象牙白常服穿上,又自顾自地去屋外将青丝晾干后,绾了对髻将木簪插上,搬张凳子坐在门口发呆,等待命运的到来。

夜幕降临,满天繁星似锦,美景似画。

宛如自己到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也是将近秋时,那时候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下去,懵懂如初生婴儿。

还好,有大傻和小白陪着她,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光,让洛水镇有了家的感觉,带来阵阵温馨与快乐。

还好,有何默然拥抱她,给了她最真挚的亲情和关怀,让自己不再害怕,从此有亲人在身侧,再不孤单。

还好,有许许多多的朋友陪着她,爱花痴的筱尤、爱开玩笑的李惜缘、温柔的展笑、火辣的惠儿、仗义的白瑾、乐天的肖没、粗中有细的朱能、面恶心善的刘氓、古板可爱的黄秀才,都是一辈子值得珍惜的瑰宝,永远无人可代替。

即使经过了许多磨难,但是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

或许这个异世界重生,就是上天带给自己最大的礼物,只是有些困难必须靠自己去克服,那么多难关都过来了,总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正想得入神,身后出来轻咳声,小柳急忙转过头,却见萧惜言站在身后,嘴角轻轻勾起一丝笑容,温柔得如二月春风。

他轻轻走近说:“在想什么呢?”

小柳却下意思地退了两步,才站住脚警惕地回答:“没想什么。”

萧惜言摇摇头:“骗人。”

“知道骗人你还问?”小柳反驳。

“因为我想和你说话。”萧惜言慢慢步下台阶,坐去院子里的石椅上,对小柳说,“过来。”

小柳看着他,犹豫半会,毕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终于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在他旁边问:“你怎么能说话?”

“我一直能说话,只是声音怪异,当初又不通语言,于是装哑巴罢了。”萧惜言缓缓说,他伸手拉过小柳的手握在温暖掌心,却带给她心中阵阵寒意。

“不对,萧惜言是从小不会说话的。”小柳想想当初展颜对她说过的话,于是摇摇头。

“不要纠缠这个问题了,”萧惜言笑笑,欲将话题带过不提,“治好了,就是嗓子难听”

小柳将手抽回来,怒极反笑:“是严罔治的吧?他早就和你们串通一伙了,上次的你的腰间重伤现在我想来十分怪异,恐怕第一次根本没受伤,严罔却宣称你受伤,由此获得不在场证明,方便私下行动,更是趁机杀了莫惜心。”

“我后来的伤势你不是亲眼看了吧吗?”萧惜言玩味地看着她。

“你心肠够狠,不单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小柳想想继续分析,“你杀死莫惜心后,再将自己打伤,造成确实不能动弹的样子,而展颜跟你也是一伙的,甚至当年在后山刺杀我的凶手也是你派来的,越门楚笑一案与你也有关系,你想杀了我。”

“你只猜错了一点,”萧惜言摇摇头,又笑了起来,夜里他的声音如鬼魅般可怕,“当时,我确实是买凶欲杀何柳,展颜引你去后山也是布置,可是我不想杀你,你不是何柳,所以停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