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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柳寒蝉(55)

“所偷何物?”何默然再问。

“偷……偷……”肖没没有想好这个问题,一时慌乱了起来,他见大家神色严厉,急忙大叫起来,“我来偷何柳小姐的绣花手帕!”

“你们神偷帮怎么老盯上柳儿小姐?”李惜缘扳着手指说,“你叫肖没吧,绰号小妹,神偷帮第七十七弟子,出师考试三次才过,第一次是去偷皇宫里德贵妃的狗毛,结果狗死了,你的考试宣告失败,第二次去偷刑部天牢第三号房犯人身上的囚服,结果因被劫狱而宣告失败,第三次是去偷我们柳儿小姐的身上物品,结果给你成功了,你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你怎么知道?”肖没一脸见鬼的神情。

“基本上稍微有点名气的帮派人物,我都会记下来,按理你的身份我是不会去留意的,偏偏那次神偷帮考试你盯上的是柳儿小姐,我就不得不注意了,只可惜是事后才知道的,来不及阻止,你们考题的保密做得很好。”李惜缘耸耸肩道。

“我想起了,”何默然脸色变了变,“为那个混账考题我还骂了你们帮主那个老不修一顿,可你考试完了还找上门来做什么?莫非想考第二次?”

肖没盯着何默然的那张“如果你说是就死定了”的愤怒神色,赶紧摇摇手说:“不是的……我不是来考试的……我……”

“那你是来做什么?而且怎会如此巧合?今天杀人你就今天来偷东西?”展颜擦着眼泪不客气地问,“说不准你还是帮凶呢?!”

肖没急了:“我是帮凶我还不赶紧闪人吗?我还跳出来找死吗?”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展颜逼问。

肖没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被点穴后还保持木雕姿势的小柳知道他来这里的心思,不由向筱尤方向望了一眼,心里有点暗暗担心,怕肖没说出真相后,坏了她的名声。

没想到肖没突然闭着眼睛,喊了出来:“我自上次出师考试后,就对何柳小姐深深迷恋不已,自知配不上她的天人之姿,所以只想悄悄过来一睹芳姿。”

此言一出,满堂陷入一片诡异的扭曲沉默中,小柳更是目瞪口呆,她在心中不由暗暗郁闷地说:肖没你这家伙……不毁她的名声所以毁我的吗……

肖没说出这话后,神情坚决了不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何默然倒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几次抬手想让人处置肖没,却还是放下了手,恨恨地问:“你在这里潜伏了几日?”

“五日。”肖没大声说。

“五日前柳儿并未回来。”何默然道。

“你们去接何柳姑娘时,所以昆门外面警戒变松,方便混入等她。”肖没誓死将谎撒到底。

“那你事后如何离开?”何默然问。

肖没胸有成竹地回答:“秦门门主为武林捐躯,法事时何门主必会前去拜祭,此时警戒又会松动。”

“看在你无意间帮了我个大忙的份上,”何默然站起背着手走了几步道,“这回就饶了你擅闯昆门的死罪,也不用等我离开之时了,从轻发落打二十鞭子送回神偷帮吧,若下次再闯入对柳儿无礼,我就要你的小命!至于小白……”

他突然犹豫了起来,所有人的心也随之一跳。

第六十四章 逐出师门

何默然看看旁边一脸担心的小柳,又看看紧张的小白,心中不由思索起来。许久后才缓缓下了决定,却是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的决定:“将小白从此逐出昆门,从此再无相干。”

“这……这不是已经证明他不是凶手了吗?”李惜缘急急问,旁边几个与小白交好的弟子也出面求情:“师父,这样处罚太重了!”

“非因也有果,这种丑事,我以后都不希望出现。”何默然淡淡地小白说,“我虽不废你武功,但昆门也难容你了,从此自个儿往江湖闯荡去吧,昆门这名头,就休提了。”

李惜缘等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何默然挥手止住了话语。

小白跪在地上,深深地看了小柳一眼,那眼神中有说不清的痛苦、迷惘还有绝望,他知道何默然将他逐出师门这瞬间,就是断绝了他所有对小柳的希望,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神仙美眷已经成为妄想。

他再次将视线移回何默然身上,看着这个给予他希望也给予他绝望的男人,突然眼泪盈眶,却硬撑着没有掉下,只是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青砖地面有点点血迹,何默然不忍地将头转开,只是轻叹了几声。

小白站起,身躯如笔杆般挺直,他转身往大厅门外走去,往昆门门外走去,没有回头,心里不停念着的话语也终究没有说出口。

“小柳……对不起……违背了与你的约定。”

不能哭,好男儿从不该落泪;哭不出,心痛得已经麻木。

不回头,因为背后有她的泪水;不能回头,因为再看一眼她就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

小白飞身越过铁索桥,一路狂奔,奔了很远很远后,忍不住将手放在胸前,仿佛想将自己的疯狂跳跃的心掏出来,让它不要痛得那么剧烈。

“从此以后,何去何从?”他自己问自己,可惜没有答案。

最终他向着一个熟悉的方向前进。

洛水镇……那里有他的家。

小柳看着小白离开的方向,心碎成一片片。如果说失去才会懂得珍惜,那么她这回是珍惜第二次,她不想要这样而来的珍惜。

如果说上一次是孩子间的告别,她知道小白日后会过得好好的,不会出事。可这回却是情人间的别离,她不知道小白将会走向何方,去何处,将会遭遇什么。

这种不安像把钝刀子,不停磨上心头,想将心脏凌迟割碎。

小柳甚至忍不住愤愤然看着何默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知道小白没有杀人后,还要做出那么不近人情的处罚。

何默然没有看她,只是看小白走远后,伸手解了她的穴道,又对想追上去的她喝道:“不准追!跟我去书房!”

小柳停住想离开的脚步,想了又想,最后狠狠一咬牙,还是跟上了何默然的步伐,因为她需要一个解释。

何默然的书房有点着幽幽檀香,几个大书架上摆放得满满当当,中有一个简单的书桌,放着些纸墨笔砚,桌上有青瓷花瓶斜插红茶花,给冷色调的屋子中增减了三分暖意。

何默然坐在桌旁的黄花梨太师椅上,又斜指旁边一张黄花梨交椅对小柳说:“坐。”

小柳斜坐下,轻轻地问:“爹?你为何……”话没有说全,她只是咬着唇期待地望着何默然,等待答案。

何默然没有理她,只是递过一方玉石雕鹤砚台道:“磨墨。”

小柳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接过砚台与一方她看不明白的好墨,开始磨起来,她心焦气躁,所以速度有些快,下手也略为重,难以做到均匀,越是想磨好就越是磨不好。

“等你磨好后我再说。”何默然轻轻说。

因为她的心不静,无法分析。

小柳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定下心神,努力将力度控制轻而慢,许久后,终于平复了愤怒的气息。何默然这才缓缓开口道:“静心了?”

小柳点点头。

“我让小白走,是想留住他的命。”何默然淡淡说。

小柳惊讶了起来,不由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孩子,就是笨了点,”何默然摇摇头道,“如果人不是小白杀的,那就是一个明显的嫁祸,有人想莫惜心死,又想让小白顶罪,一口气解决掉二人。”

看着小柳似懂非懂的表情,何默然又细细地分析了起来:“莫惜心近年来表现十分良好,我将你定给他,就是存了将来让他入赘担任昆门掌门的念头,可是你自个儿和小白却闹了个两情相悦,将一切计划破坏了。”

小柳听到此处,脸微微一红。何默然继续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望天崖时,那孩子悄悄去见过你,只是碍于被发现的话,对你的声誉影响太大,所以才隐忍不发。小白做事实在太不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