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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柳寒蝉(43)

肖没满怀内疚地在神偷帮努力习武,期望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做个帮主堂主什么的,他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可是却两次无法通过出师考试。

没有通过的原因要从神偷帮的帮规说起,这个帮派的宗旨是巧取。所以一切暴力抢夺都是不允许的,而且只能偷为富不仁的财主或贪官,绝对不允许染指普通平民的财产,每年弟子的出师考试都是抽签决定,要将签上的东西拿到手,才算通过。

这些东西多半不是什么值钱货,却绝对极度怪异,得手有难度,肖没第一次抽到的是偷当今皇贵妃最宠爱的小狗身上的毛,他细心地研究了皇宫出入线路,制定了每一步行动的后着,偏偏就是没算到,在他下手的前一天,皇贵妃的狗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大不了他可以去挖坟,可是皇贵妃却是将狗火葬了,所以他只挖出来一罐子灰,拿着灰回去报告时,师父说这是因为他下手不够早,所以出师考试失败。

第二次考试,他抽到窃取刑部大牢中被关押的指定死刑犯人身上的囚衣,于是他伪装成狱卒混入大牢,正准备动手之际,突然有人跑来劫狱,他还没吭声就被劫狱的人打晕了,醒来时犯人已不知去向,刑部要捉拿狱卒去问罪,他赶紧落荒而逃,任务再次宣告失败。

这次已是第三次考试,也是最后一次考试,如果再不通过就要逐出师门。他抽到的签还算不错,是来取望天崖何柳身上一件特殊的东西,虽然问武堂的望天崖不好进,可何柳怎么说也不会跑、不会死,所以他暗暗发誓必须通过,否则无颜回去见父老乡亲。

由于神偷帮不允许用暴力抢夺,为了这次的行动,肖没除了特意准备迷烟等物外,因为何柳是昆门千金,据说身手不错,于是他还细心地带上了一个极度恐怖的面具,想装神弄鬼将何柳吓晕或趁她慌乱点穴,然后取物。

可是……在他用轻功悄悄靠近何柳准备进行吓唬的时候,却见到何柳披头散发、一身白衣,脸上布满了黄白色粘稠物,并湿漉漉地点点滴滴往下掉,就好像腐烂了一样,在夜半月光下,比鬼还吓人……

结果胆小的他迷烟什么都还没用出来,就很不争气地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树上被绳子横七竖八地绑得像个粽子,一只猴子正拿着棍子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旁边屋子的门突然打开,肖没抬眼望去,却见清秀少女缓步走来,她头上轻挽双髻,穿着湖水绿罗衫,早已没昨日如鬼般的恐怖,他见少女走近,不由问道:“你是何柳?莫非你昨日已知我在外面,所以将计就计来吓唬我?”

“我是何柳没错,”小柳摇摇头说,“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啊,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肖没急了,他急忙再问:“你不知道我在外面,你怎么扮鬼吓人?”

“是你扮鬼吓我吧!”小柳拿起手中面具狠狠一摔,怒道,“我不过是在敷脸,结果你见到我惨叫的声音比我还大,叫完后还晕了过去,于是我就将你绑这里了。”

这天杀的女人没事敷什么脸,肖没恨极,只是看着小柳不说话。

“你是何人?”小柳再重复了一次问话,见他咬紧牙不回答,于是挥挥手,旁边聪明的二傻狠狠一棍子敲在他脑袋上,咚咚有声,比敲西瓜还响。

肖没吃痛,见情形不妙,只得报上姓名和帮派。

小柳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问:“神偷帮我也听过,可是你来这里偷什么呢?”

肖没听见此问话,顿时满脸通红,张口几次欲说,却还是久久没有回答出半个字。

小柳见他脸红,心里顿时起了不好的联想,她皱皱眉道:“不招?打!”

敲西瓜声音再次响起,肖没给敲得连连求饶,不住大喊:“我招……我招……”

“你来偷什么的?快说!该不是冒充神偷帮弟子来杀人或采花的吧?”小柳的疑心很重。

“我……我……我……我是来偷你的肚兜的!”肖没终于不要面子地大喊了出来。

此言一出,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六只眼睛互相张望,空中只有愤怒的呼吸声与紧张的心跳声。

“原来是无耻采花贼!”小柳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二傻继续打!”

“我不是采花贼啊!!这是师门任务罢了!”肖没顶着满头包急忙大叫,“要采我也不来采你,划不来!”

“划不来的意思是说我很丑?”小柳眉毛抽搐了一下,她黑着脸问。

“是啊,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肖没给打得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打死为止!”小柳转身离开,无视背后狼哭鬼嚎。

“救命啊!!!”

悲惨的声音环绕整个望天崖,久久不能消散。

第五十一章 可怜小贼

肖没很想哭,并不是因为被猴子打得满头包,而是最后一次的出师任务又失败了。

他还记得,刚学武术时,有位成功的武林人士骄傲地对他说:“只要你比别人更努力,就一定会成功。”他相信这句话,所以他在武馆每天练功最勤快,所以他在神偷帮学习最上进,可是依旧换来的是失败。

此时的他开始怀疑,或许命运是由冥冥间注定,决定人一生的成功与失败,他就是永远的失败者。

心痛苦得像刀割般,肖没不知道被逐出师门后,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家,不知道该如何见一直相信自己能成功的母亲,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含恨而终的父亲。

小柳在窗台看着树下的肖没,看着他眼角悄悄流下的泪水,不由犹豫了起来。

夜更深了,月光温柔地照撒在望天崖,泛起淡淡光辉,二傻有些倦意,于是丢下棍子爬回自己的小窝睡觉。小柳却缓步走出屋外,坐在肖没面前。

肖没赶紧止了眼泪,谨慎地望着她说:“你还想怎么样?”

“你真的是神偷门的弟子?”小柳眼睛装着没看见他脸上的泪痕,望去别处,却连着提了三个问题,“为什么考试要偷这种东西?为什么要戴面具吓人?”

“既然失败,就任你处置,何须多问。”肖没一脸倔强。

“如果你没什么可说的话,那我就将你交给望天崖上面的人发落,后果如何我一概不知。”小柳认真地说。

“等等……”肖没急忙叫住她,犹豫了很久后终于开口道,“我真的是神偷门弟子……这次是来进行最后一次出师考试的……”

肖没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三次出师考试的失败通通说了出来,仿佛在借助这样的倾诉减轻自己心中的痛苦,最后他垂着头说:“或许我早就该放弃在武林出人头地的梦想,我根本不适合。”

小柳叹了口气说:“其实你直接在背后敲闷棍或点穴打晕我不是比较省事吗?这样你就可以通过考试了。”

肖没摇头道:“神偷帮的帮规是不得用武力窃取物品,点穴也并不擅长,而且我不能打女人。”

“其实你随便去弄一件也没人知道啊,反正都差不多。”小柳说。

“我这辈子虽然失败,但不是无耻之徒,”肖没抬头,望着她斩钉截铁地说:“弄虚作假之事,别人不知道,我自己知道。”

小柳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突然抽刀砍断了捆绑的绳子道:“走吧,大傻瓜。”

肖没急忙站起,摸摸脑袋上的大包,又看看小柳,惊讶地说:“你真的放我走?”

“你可以选择不走,然后去问武堂自首擅闯望天崖之罪。”小柳笑嘻嘻地说。

“谢谢……谢谢……”肖没大喜过望,连声感激,没多久又愁眉苦脸地说,“其实走不走也没差,我已经要给逐出师门,不归武林管了。”

“非要那个东西才能通过考试?太变态了吧。”小柳皱着眉头问。

肖没红着脸点点头,他偷偷用眼角扫了小柳一眼,充满期待地说:“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