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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柳寒蝉(39)

“如果说来,确实有幕后凶手?”楚天行问,“你可有看见偷袭你的人模样。”

向云天摇摇头说:“没有,跌落悬崖后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但那是瞬息之间的事,能悄悄靠近我而不被察觉,再掷石将我击晕的必定是个高手。”

“如果幕后还有凶手的话,说何柳是杀死楚笑的凶手为时甚早,但她确实应与此事有关。”向峰对楚天行说,“如果没有其他证据的话,我们顶多只能判断她是帮凶,不知楚门主可有疑议?”

楚天行看了一眼何默然,愤愤道:“帮凶莫非就可以免于责罚了吗!”

何默然见形势大好,急忙正色说:“我带她回去一定会狠狠管教,不准她踏出大门半步。”

“得了吧,如果你能管教得好女儿,恐怕我家笑儿就不会死了,”楚天行冷笑,“她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想让她付出什么代价?”何默然问道。

楚天行看着小柳,狰狞地说:“我也不想太难为你了,就留下一条右臂吧。”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中,小柳抚着自己的手,双脚一软,吓得几乎坐倒在地。

何默然勃然大怒道:“楚天行!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偷窃五仙门宝物,又与人合谋害死我女儿,只要她一条手臂,应该说是太便宜了吧。”楚夫人在旁边笑着说,“就算我们说要她两条手臂,也不算为过。”

“我认为楚门主所言有理,”向峰轻轻地说,“如果做出这等事,何门主你还想轻描淡写地带过去,未免说不过去。”

“她只是个小女孩!”何默然急道,“如果砍了手臂,今后让她如何做人?”

“我家女儿已经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楚天行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他环顾四周对其他人说,“莫非你们也认为该放过她吗?”

曲风声摇头道:“我认为楚门主的话有理,何柳姑娘是应该付出些代价。”

花无容却笑着说:“未出阁的姑娘家给砍只手,确实不好看,不如换个惩罚方式吧,也莫让何门主太难做。”

“天儿你说呢?”向峰望着向云天问道。

“应该……”向云天看着小柳,不知为何久久没有说出下半句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是以前的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他摇摇头将这种不明的情绪冲散,然后坚决地说:“有罪当罚。”

小柳绝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小白却愤怒地咆吼了起来:“大傻你不能这样对小柳!她救了你!”

芸娘也悄悄地拉着向云天的衣襟说:“云天……你就帮帮柳儿姑娘吧,我们欠她的太多了。”

“什么大傻?”向云天疑惑地望着愤怒的小白。

“你这个混蛋!”小白正想冲过去,却给小柳拦下,她颤抖地说:“别说了……算了……算了……”

楚天行抽出佩刀丢在小柳脚边喝道:“既然如此,你是要自己砍还是让别人来?”

小柳望望脚下的刀,浑身发抖,久久不敢弯腰去拾。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的决定,她呼吸开始急促,心脏也开始刺痛,终于缓缓蹲下,摸索着握起了刀柄。

“求求你……”何默然突然伸手抽走了她手中的刀,走去楚天行面前,低头小声说:“我何某一生从未求人,今天……求你……放过我女儿吧……”

“求人?何门主,我家女儿求饶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放过她?”楚天行见他如此低声下气,不由有些诧异与慌乱,却依旧不肯松口。

“柳儿是我唯一的女儿……”何默然双眼悲痛地看着楚天行说,“我作为父亲管教不力,应该为此负责,今日愿为她向楚门主下跪赔礼,只求从轻发落……”

此言一出,满场震惊。谁都知道,他是昆门的门主,是绝顶的高手,代表的更是武林一方势力,武林中人向来崇尚可杀不可辱,若是何默然今日当众跪下,恐怕从此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不要!!”惊悟过来的小柳哭叫着冲过去,抱住何默然的身体,不准他往下跪,“柳儿自己做错事,与爹爹无关,就让我独个儿承担吧……”

说完她一横心,将右手臂递至楚天行面前,闭着眼咬牙大声道:“砍吧!”

第四十六章 生死决断(五)

“算你还有几分骨气。”楚天行抽出旁边弟子身上的长剑,举剑欲砍。

“不要!”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响起,是小白冲上来扑开小柳,他回头看了楚天行一眼,双膝缓缓跪下,伸出自己的手道:“我愿替小柳断臂。”

“你疯了!别做傻事!”小柳急忙拖拉着小白,要将他推旁边去,奈何小白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硬是不肯移动半步,恨得她直跳脚,口不择言地骂,“我自个儿的事自己负责,你将来还要学武的,断了个手想做杨过不成?!”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白瞪了小柳一眼,又将她推开继续道,“何小白一条命是小柳救回来的,今日愿为她断臂赎罪,请楚门主恩准。”

“不准!这种事你说替就替的啊!要砍砍我的!”小柳见推不动小白,于是直接跑他前面,像母鸡护小鸡般将他护在身后,伸出手说,“楚门主,你动手吧。”

小白急忙骂道:“你个白痴,给我退开!”

小柳反驳:“你才是傻瓜!”

楚天行见他们争来争去,提着剑反而一下子没了主意。楚夫人在旁边眉头紧锁,双目含泪喃喃说:“这……这……”

花无容急忙在旁边劝道:“楚门主,俩孩子性情至此,你就宽宏大量,从轻发落吧。”

“可老子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啊!”楚天行一把将剑掷落地,悲愤地大吼道:“我为了笑儿的事追捕了一年多!终于有个头绪,就让我如此放过吗?!”

尹清秋走过旁边对严惘说:“严神医,何柳姑娘的记忆真的好不了了吗?”

“难!难!难!”严惘连说三个难字,摇着头道,“她的脑子没有任何问题,却失去记忆,如今已经一年多仍无好转,这种症状以老夫经验来看,恐怕是终生无法恢复了。”

曲风声见众人犹豫不决,于是小心问:“这手臂到底还砍不砍?”

“砍!砍你个小兔崽子的!”门外突然传来如雷怒吼,“越长越没脑子!”

在场所有人闻声立即站起,曲风声更是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红着脸将脑袋低垂,不敢再吭声。

小柳觉得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往门外望去,却见一个老头穿着破麻布做的外套,拖着双快磨得没底的草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不由惊异地叫道:“师父?”小白在旁边也叫了声:“吴老先生?”

何默然急忙拉着小柳问:“你怎么能叫曲前辈师父呢?”

小柳只是张大口说不出话来。

吴老先生走上来,狠狠瞪了曲风声一眼,后者急忙请他上座,恭恭敬敬地说:“爷爷怎么来了?”

“再不来还得了,柳丫头变独臂丫头,谁陪我钓鱼?”吴老先生大大咧咧地将腿翘起,摸出瓶酒喝了起来,又指着楚天行说,“楚门主,将事讲给老头子听听。”

楚天行也不恼他无礼,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次,吴老先生听完后皱着眉说:“楚门主你也闷小气了,柳丫头中的那个毒已经无药可解,月月痛得她死去活来的,难道还不够你出气么?何况我老头子住梓山钓鱼玩时遇到她,这丫头已将前尘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连我都认不出,差不多等于死了一次,还不够赔你家笑丫头的么?”说完后他又转头对向峰道,“向门主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认死理,教出的小子和你一个德性。柳丫头好歹算是救你家小子一条命,又待他不薄,也是知错能改将功赎罪吧?何必下那么大死手对她呢?小姑娘人家断了条手嫁不出,你负责?”

楚天行与向峰只得在旁边点头称是,何默然见吴老先生帮柳儿说话,急忙上前问道:“在下谢曲前辈,只是……为何柳儿称前辈为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