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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柳寒蝉(10)

说到此处红郎用手帕擦擦眼角,动情说道:“姑娘,你想我在倚栏轩辛苦挨过那么多年,存几个钱也不容易,调教这孩子许久,就指望他给我赚大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人的。”

小白脸色铁青,站旁边不说话。小柳知他尚有寻死之心,咬咬牙对红郎说:“不如我替他赎身吧,五十两可以吗?”

红郎眼里精光闪过,掩口笑道:“姑娘你真看不起倚栏轩,这孩子姿色无双,将来定是头牌,开苞价早已报到两百两银子,未来脸长开些,更是能日进斗金,怎可区区五十两买到?”

“那你要多少?”小柳闻言知道事情难办,心中焦躁,不由问道。

“一千两,这孩子你带走。”

此价一出,惊得小柳跳起来:“你抢钱也没那么快!”

“货是我的,价自然是我定。”红郎不急不躁,“就算你们今日拦得住我不带人走,拦得住后日吗?倚栏轩与武林不少帮派亦有交情,这抢人之事,谅来不会坐视不理。”

小白在旁边神色再度黯然,小柳看了他一眼,心中涌上酸涩,只得入房将刚穿越时身上带的首饰与银票拿出,全堆红郎面前,直直盯着他说:“就这些了。”

红郎挑起金镯和玉簪一一细看:“这金镯值得百两,白玉簪成色与做工不错,值得四百两,这红宝石看不出来头,又未镶嵌,算五十两,再加上银票远远不足千两之数。”

“得了吧,见好就收,”小柳冷笑,“不知足的话怕你是人财两空,一文都拿不到,那孩子寻死的劲头,你拦得住今日,拦得住后日大后日?”

红郎抬头,见小白咬唇紧张盯着自己,眼中仿佛就要冒出火来,想了想,将所有东西包起来收入怀中笑道:“好吧,见这孩子怪可怜的,就便宜你了,呆会跟我回城拿卖身契和办理脱娼籍手续。”

“等等,”小柳伸手拦下,“东西先给我!等卖身契拿来,再给你!”

红郎笑笑,将包裹递回,转身往马车走去,小柳怕他有诈,于是叫上大傻和小白,偷偷藏刀身上,几个人将一部马车挤得满满当当。

青阳城比洛水镇繁华许多,马车转了几圈进入巷子里的一个清幽小院,周围掩着翠竹,若非红郎带路,很难想象如此清雅之地竟是烟花处。七拐八转地走入厢房,红郎倒没使手段,将何小白的卖身契取出递上,小柳交给他自己检查确定无误后,将钱给红郎,再一起去办理脱籍手续。

办完手续后,红郎摸摸小白的头说:“你这倔孩子,那里来的好运道。”

小白头一偏,嫌恶地甩开他的手,红郎楞楞定在半空一会,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回过头看了一眼三人,神色中似乎闪过一丝深深的羡慕,他苦笑着对小柳说:“如果你们是隐居的话,就尽量别让那个傻子显露武功,武林并不好相与,莫要惹祸上身。”

小柳看着大傻,细细思量红郎这番话,她早已明白大傻或许是武林中人,可不知身份如何,她隐约有些不安,摇摇头赶紧将这些不好的感觉甩处脑内,不再去想。至于是福是祸,听天由命。

日头已经过午,肚子饿得直叫唤,小柳拉着大傻准备找车回去,小白扯住她衣角不放,低着头不肯说话。看着这个倔强到极点的孩子,小柳只好笑着安慰他:“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回家去了。”

“你买了我……”小白的声音细如蚊叫。

“卖身契已经还你了。”

“我……没有家,”小白的声音更低了,沉默良久后,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不可以跟你走……我会做饭,会洗衣,会劈柴……”

叹了口气,小柳拍拍他的肩膀,心头突然传来阵阵不知名的刺痛:“不寻死的话,就可以。”

一滴水珠,跌落地上的青石板,紧接着,又是一滴……自见面以来,这个没示弱过的男孩终于大哭起来,此刻他脸上的面具全部崩溃,他扯着小柳的袖子,扯得紧紧的,似乎怕被丢下,再不肯放开。

小柳心头一酸,急忙将他拉入怀中,任眼泪将自己衣襟打湿:“别哭……”

“其实我不想死……”他的声音在不住颤抖。

“嗯,还是活着好。”

第十二章 倾家荡产(下)

青阳城南,一排拉着车的大叫驴。小柳摸摸怀中,才想起付了小白的赎身账后,忘记带零钱,大家只好苦着脸用两条腿走路回去。

城郊风景如画,一行人劳累不堪,傍晚快到洛水镇时,小柳心头的刺痛感越来越强,并慢慢蔓延至全身,她这才觉得似乎不是普通的疼痛,不由放慢脚步,揉了揉心口。

小白见她眉头暗皱,于是上前问道:“怎么?不舒服?”

“没事,有些累了。”小柳抬头笑笑,继续往前走,大傻一把拉过她的手,指着路边树上的松鼠开心地说:“你看,那只是不是我们以前放的小灰?”

“松鼠都长差不多,我可认不出,”小柳撑着身子看了眼,不由笑道:“或许是吧。”

大傻又摇晃她的手说:“一定是,我记得小灰脑袋上有白毛。”

正想调侃大傻,心头剧痛突然袭卷全身,小柳整个人跌倒落地,剧烈地抽搐起来。她觉得自己全身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再撕咬每一寸肌肤,又似乎被硫酸腐蚀入骨,再到心,终于忍不住开始凄厉地尖叫起来,不停抓挠自己皮肤。

被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呆了的小白回过神来,立刻让大傻按住小柳,不让她继续抓下去。赶紧抱着她往医馆冲去。

“痛!我痛!!”小柳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出,五官被疼痛刺激得扭曲变形,她仿佛疯了似的狠狠一口咬在大傻手上,大傻只是微微皱眉,却抱得更紧,脚步更快起来,小白在背后跟得十分吃力,转眼就被落开公里外。

此时已是夕阳日落,医馆大夫将门掩上,准备打烊,冷不防有人冲至,一脚将大门踹开,他没站稳,受撞击整个飞扑出去,险些落到铡药的铡刀上,吓出一身冷汗。爬起来一抬头,却见大傻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狠狠瞪着他,一时间慌了神,杀猪般地叫起:“大侠饶命,小的不敢乱抬药费了,饶命啊饶命!”

大傻将小柳举到他面前,大声说道:“姐姐,受伤了,治!”

这时,大夫才缓过气来,想起这是上次来看过病的傻子,本想发脾气端架子,却给带着杀气的一眼瞪了回来,只得吩咐:“把她放在那边的竹床上。”

仿佛捧着稀世珠宝般,大傻将小柳轻轻地放下粗大的单手一把固定她到处乱抓的双手,见她叫得凄厉,又将自己一只手送过去给她狠狠咬着,眼里几乎泛出泪花,只是不住地说:“姐姐,不痛,不痛。”

拿出针灸盒的大夫在旁边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就不会用点破布什么给她咬吗?真是傻子。”

大傻只是看着小柳不说话。

探脉后,大夫摇摇头,又拿出三根银针扎入小柳体内,再度摇摇头。约莫半炷香后,小白气喘呼呼地冲入,一把抓住他不客气地大声问:“她怎么了?没事吧!”

大夫摸着山羊胡子,沉默不语。小白只好问大傻:“到底怎么了?”

竹床上的小柳抽搐已经第三次,咬着大傻的口也渐渐松开,整个人陷入昏迷状态,脸色变得铁青,呼吸渐渐微弱。

小白见状不妙,哀求地看着大夫,扯着他的袖子说:“神医,她到底怎么了?你一定能治好的吧?”

大夫叹口气道:“这位姑娘的脉搏和常人一般,没有任何问题,到底为何会剧痛,实在不知。”

“那总有办法解决的吧?”小白继续追着问。

“我给你们开个条子,拿去大街出去左边第一个巷口右转第三家给他们掌柜,就说是我罗大夫介绍来的,让给打个折。”说完他去提起笔墨写了张纸条来。

小白期待地问:“可是药方?我这就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