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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意(35)

“那你的院子怎么也是独立的?” 沈如意思及昨个听到的细节,世安居并非是后来置办的婚房,而一直是封延卿与他二人占了个偌大院子。

封晏沉默了一瞬,道:“我小时候得过疯病,见谁咬谁,父亲恐我伤了其他人便独居那处。”

沈如意闻言诧异瞧向,后者薄唇抿了一条直线,目视前方,仿若往事不值一提般。明明是冷峻得一塌糊涂,沈如意却偏生瞧出一丝心疼来,回握住他的手,扬起笑道,“这么说来我俩还是挺有缘的,我小时候也爱咬人,不顺心就咬。我娘说咬残了算她的。”

“……”走在前面的荀妈妈向来不苟言笑的□□面孔有了一丝裂痕,随即掩了掩眸子,又觉得新过门的二少奶奶与想象中有些不同。

反倒是封晏听出了她的安慰意图,微微牵起嘴角,心中想的这般彪悍的作风哪会是沈顾氏,只怕是传闻中的悍妻林氏……如此不由愈发抓紧了她的手,在经历了确认她就是林瑶这一匪夷所思的事情后,他反而患得患失起来,唯有牢牢牵握住才能确保她不会突然消散了去。

沈如意想抽回手却发现他握得更紧,红着耳根故意移向了别处。此刻正值盛夏,玉清池中的荷花开得正是娇艳美丽,沈如意跟着封晏走在曲桥上,仿佛是踩在层层荷叶之上,幽香浮动,也撩得人心意动。

而路上行经的丫鬟仆从见着二人纷纷行礼,也有不少偷摸打量自个的,沈如意不在意这个,倒是觉出那些人对封晏虽有礼数,却是少了两分恭敬,视线都不由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见到的那刹俱是闪过意外。

走到前厅那,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荀妈妈引着一对新人跨过门槛走进去,沈如意便看到正厅中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而原先还喧闹的厅堂陷入一刻寂静方是恢复。

“封晏跟新媳妇来了,这么早的,还以为有的等呢。”说话的是坐在左侧的一个圆脸盘的妇人,一身应景的海棠红绣裙,可惜都掩盖不住那一脸的精明样,尽是上下打量她了。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轻轻哼了一声,因为常年从军自带着一股坚毅威严,不消说便是封将军了。而在他左下方坐着一名华贵妇人,银红底撒白玉兰花的妆花窄袖褙子,眉目间如同一潭静水一般,看着就让人觉着有些冰凉。

“二哥哥。”华贵妇人边上的少女娇俏唤了一声,目光在扫过他身边跟着的女子时则有些不善。

“父亲,母亲。”封晏向那二人行礼。

沈如意自是跟着,只不过躬身时偷偷看了眼封晏,早就发觉这人在进入厅堂时便有所不同。温情不复,眉眼低垂,仿佛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安静到让人近乎忽视。

“早就听说沈国公府的千金是京城里一等一的美人儿啊,果然名不虚传,瞧瞧,这天仙儿似的,阿晏真是好福气呐。”圆脸妇人朝着那名华贵妇人道,“大嫂连着喝上三杯媳妇茶,可叫人羡慕的。”

一杯眼下正要喝的,一杯宋筠溪的,还有一杯则是前些时候由太后懿旨亲赐作为封墨台平妻的大理寺卿卢正的女儿,与宋筠溪同一天入的门。卢氏此时坐在封刘氏右手边正也打量着沈如意,从上到下,最后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嗤嘲,大有不过如此的意思在。

“好了,人来了就敬茶呗,喝完我还有事要出去呢。”封延卿懒懒打了个呵欠,扯回了正事上。不同于其他两个哥哥的走过场,封延卿好歹是准备了利是封表心意的,虽然侄媳妇不是自个满意的,可这个面儿他得给阿晏撑起来。

“成日不着家,也不知你忙些什么,不就是约你那些狐朋狗友喝酒打牌,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收收心,你看阿晏都娶上媳妇,你呢!”封肃看着老幺那不着调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沉下脸喝道。

封延卿依旧嘻嘻笑着,掏了掏耳朵浑不在意他说的。

眼见封肃又要训人,封二爷拉着他有些尴尬杵着,只道两人都少说一句,幸得婆子正好端上茶水来解了围。

沈如意借着接茶的动作将在座一众的各异神情收入眼底,除却对她露了善意宽慰笑容的宋筠溪,和那面相柔和的三夫人,好像没人欢迎自己到来,唔,这处境似乎比封晏看上去还要惨一些。

“父亲喝茶。”封晏端起茶盏敬向封肃。

“父亲喝茶。”沈如意同样也端起一杯双手奉上,余光里将二人作比,比起酷似封肃的封墨台,封晏其实只占了两三分相似,脸部线条偏于柔和多,听说是随其生母。

那位出生江南书香世家的苏氏幺女,才貌双绝,是叫封肃强娶的第二任夫人。当初迎回京城,还引了不小轰动,但凡见过的都道是牛嚼牡丹,可惜了苏氏,而后者果然也是红颜薄命,于十多年前早早病逝。

连着两任都命薄,那座上甚有威严的封将军才背上了克妻的名声。独独这第三任的夫人是军中副将出身,自其少年时就伴随左右,许是同样重煞气反而化解,一直平安无事。

“如今你也成家,该是立业了。城北军营那有个空缺,你去磨练磨练也好。”封肃接了二人的茶都喝了一口,回了利是封在方木盘上。

“我不从军。”封晏声音清冷回绝。

“怎么你也要跟他一样浑浑噩噩过日子!”封肃当即一拍桌子,茶盏里的茶水溅出,惊了一众。

被点到的封延卿笑哼哼了一记,“我觉得阿晏这样就挺好的,怎的,如今想起管教起儿子来了,我都以为你忘了有这个儿子呢。”

封肃的脸气得歪了歪,瞥见沈如意方是稳住怒意,“你莫给我添乱。”又虎着脸看向自个这儿子,涌现几分复杂。

“孩儿觉得四叔说得对。”封晏依旧是无悲无喜的姿态,可旁边的沈如意却捕捉到他眼底的一缕自嘲。

“你——”封肃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副样子。无欲无求的性子,但凡遇上想坚持的便显露极大的韧性来,旁人如何都奈何不得,与那人又何其相似。一沉眼眸,“我今儿还非得好好管管不成,封迟——”

那名字一出惹得厅里又都静静,封延卿更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敛去嬉笑。

“老爷。”一直没发话的封刘氏突然开腔唤了一声打断,声音如人般沉冷似水,却让怒火中烧的封肃又了冷静下来的趋势,“孩子大了有自个主意是好事,我看阿晏有分寸,你就莫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反而适得其反。”

封肃对上其目光,气哼了一声重新坐了回去,再不置一词。

而封刘氏依旧神情淡淡,示意封晏继续,回了套红珊瑚的首饰件儿,“既已是夫妻,往后二人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才是。”

“孩儿省得。”

“儿媳省得。”沈如意低垂视线,眼见一场硝烟就这样平息于无,对那眉眼冷淡的封夫人起了几分好感。

之后依次敬茶,长辈们都送了利是封或金银首饰作礼,不过因为封肃那外释的威压,喝过了茶,瞧过热闹的自然没人肯留下受这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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