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熊孩子,想她贵为皇后,当年梁平帝的九个皇子,哪一个不是傲气十足,到了她面前,还不是要乖乖的行礼,恭恭敬敬的唤上一句母后。
照叶倾的脾气,这熊孩子就得抓下来,狠狠的揍上一顿,给他长长教训才对!
没等她动手,就见那枝桠上的熊孩子一个栽倒,从树上摔了下来,似乎有人在树的另一边生生的把他拽了下去。
紧接着,熊孩子的怒骂声从树后清晰的传来,“叶安卓,你给小爷住手,小爷揍不死你个吃里扒外的!”
“叶安卓,你真以为自己是大伯家的了!没看到大伯都要有自己的儿子了!到时候你就是没人要的了!”
叶倾恍然,那按着熊孩子猛揍的,怕就是被过继到叶盛广名下的叶家长孙,也是叶盛怀的长子,叶安卓。
只不过叶安卓按住叶安丰猛揍,却一句话都不说,隔着一堵墙,只听到拳拳到肉的扑扑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叶倾听得心里一阵发紧。
扑,扑,扑——
叶安丰到底不是铁打的,终于扛不住了,鬼哭狼嚎的求起饶来:“哥,我喊你哥,别打了,求你了!疼死我了,呜呜呜呜——”
扑扑扑——
“哥,我错了,我再不敢了,我再也不骂姓叶的了!”
扑扑扑扑扑扑——
“嗷~二哥,我这次真的真的错了,我再也不骂叶倾,啊不,大姐了!”
周遭瞬间一静,叶倾:“……”
敢情叶安卓完全在用拳头和弟弟交流,叶安丰居然还能听得懂。
拳头声终于停了下来,打树后面转进来一个少年,身材挺拔,穿着件竹叶青的书生长袍,可惜的是容貌平平,加上又面无表情,平白给人一种木讷之感。
他手里提溜着的小儿,正是方才坐在墙头的叶安丰,此刻人虽然老实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还不老实的乱转,似乎时刻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一般。
令叶倾啧啧称奇的,是叶安卓打了叶安丰那么久,把这个熊孩子生生打老实了,叶安丰脸上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不用叶安卓催促,叶安丰主动的开口,笑嘻嘻的赔礼作揖:“方才都是小弟出言无状,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
叶倾哭笑不得,这熊孩子,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
她故意板着脸,指着地上那四分五裂的包子,开口问道:“你打人,为什么要用肉包——”
梁平帝刚登基那会儿,闹了一次水灾,无数的灾民从南边携儿带女的逃难,连京城外都积了不少的难民。
叶倾以自己的名义,发动了京城的命妇们,募集了些银子,开了个粥棚。
结果没几天,就发生了恶性抢粥事件,叶倾亲自出宫问询,亲眼看到了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儿,跪在地上,贪婪的舔着洒在地上的米粥。
打那以后,叶倾就见不得任何人浪费粮食了。
叶倾话音未落,叶安卓的眉头微微皱起,叶安丰洋洋得意的双手掐腰,大笑道:“笨蛋,连肉包子打狗都不知道!”
叶倾:“……”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投错胎了!肯定不姓叶!赶紧领走!
叶安卓脸色铁青,对着叶倾微微一点头,提着叶安丰就往外走,兄弟俩再次猫到了树后,片刻后,从树后再次传来了熟悉的拳拳到肉的声音——
扑扑扑,扑扑扑——
叶安丰的鬼哭狼嚎再次响起:“我错了!二哥!别打了,再打睡觉就没法翻身了!”
“二哥!二叔!我叫你二爷成不!”
“她不是狗,我才是狗!呜呜呜呜~求不要打了!二祖宗!!”
拳头声戛然而止,看来叶安卓教育弟弟颇有章法,只要承认错误,就不用再挨打!
穿着竹叶青书生袍的少年又从墙后转了来,依然面无表情,手里提溜着的小儿眼圈红红,眼珠子也不乱飘了,看来这次的教训很深刻。
讨好的看向了叶倾,叶安丰小心翼翼的道:“大姐,你不是狗,我才是狗,汪,汪汪——”
扑哧,连一直怒容满面的翡翠都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叶倾亦是忍不住莞尔。
看叶倾露出了笑脸,叶安丰更是得寸进尺,一连串的叫了起来:“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叶倾忍不住伸出食指,在他额前一戳,笑骂道:“行了,还真当自己是狗了不成!”
叶安丰一愣,叶安卓亦是一呆,这个长姐素来眼高于顶,对几个兄弟姐妹都是不加辞色,
偶有交谈都是言简意赅的命令语气,何曾见过如此亲切动人的一面!
第四十一章 男子汉,大丈夫
叶倾又伸出手,牵起了叶安丰的手,向着芙蓉居里行去,边走边温和的道:“听你刚才喊得厉害,你二哥下的手挺狠的吧?身上是不是都淤青了?进来让我看看。”
叶安丰傻傻的任由她牵着,结结巴巴的问道:“大,大姐,你,你让我进你的房间?!”
叶倾一怔,随即笑眯眯的应道:“是啊,不进来,怎么给你擦药啊!”
她眼角余光瞥到站在树前一动不动的叶安卓,后者的脸依然没什么表情,一双眼却亮了起来,满是渴望的看着她。
叶倾嫣然一笑,招了招手:“安卓也一起来吧,翡翠,看看有什么点心,拿点出来,估计他们也都饿了。”
叶安卓又呆了一呆,才小步的移动起来,叶倾看着他同手同脚的样子,心道,这人脸长的木讷也有好处,至少看不出有多紧张。
叶倾叫叶安卓先在厅里坐着,翡翠端来了一盘冰沁的葡萄,还有一碟子玫瑰糕,叶安卓却只是呆坐着,也不伸手去拿。
叶倾带着叶安丰进了里屋,叶安丰好奇的东张西望,果然像是第一次进到这屋子里。
叶倾记得上次扫过一眼,她的脸被抽花了后,房里囤了不少伤药,有祖母送的,有叶贵妃送的,也有些大夫开的,都是顶好的伤药。
叶倾寻了几种伤药出来,这几种伤药里都掺了薄荷,珍珠粉之类的玩意,擦上以后,伤口非但不疼,还有些清凉的感觉。
叶倾眼睛一转,叫过翡翠,低声吩咐了几旬,翡翠瞄了叶安丰一眼,捂嘴一乐,低头笑着出去了。
珍珠打了盆温水来,叶倾把袖子微微挽起,亲手投湿了帕子,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衣服脱了。”
叶安丰顿时口吃起来:“脱,脱衣服!你,你要做什么!”
叶倾也不废话,伸手一把捉住了叶安丰,叶安丰还有些不好意思,身子又扭了几扭,结结巴巴的道:“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你不要非礼我!”
叶倾心道,刚才在树上骂人的厉害劲怎么没了,她好笑的抬起手,伸手在他后背上狠狠一拍,叶安丰嗷的一声跳了起来,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叶倾,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在一些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的确比较重视男女大防,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可叶倾家中世代从军,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连君命都可以从权,更何况这些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