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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闺中(93)

回到竹阁客厅,文家父女一人一椅,面面而坐。

“竹儿,这是怎么回事?”

文章面色凝重,从怀里掏出本账册放到了桌上。

文竹拾起账册,翻了翻,见每页罗列了十个铺子的收支记录,这厚厚一摞怕不有几百家了?!

文竹再次咂舌,文家真是财大气粗,一眼扫去,莫不是锦绣开头,应只是绸缎庄子的记录,文家,应该还有其他买卖罢?!

不敢深想,文竹强自镇定心神,定睛看去,见这本册子里有些铺子被红笔圈出,前后对比,登时明了,红笔圈出的铺子无一不是业绩出类拔萃者,明显高出其他铺子一大截。

文章伸出手指指点点:“前些日子交给竹儿的铺子业绩平平,隔壁的铺子反倒十分红火,爹爹叫人去查了下,那些掌柜众口一词,说爹爹曾经派人送信过去,爹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呢?!”

文竹讪笑两声,无可奈何地道:“那些铺子的掌柜瞧不起女儿家,我只好借爹爹的名义修理下他们了。”

文章沉思片刻,一拍桌子,兴致勃勃地道:“那竹儿女扮男装好了!”

文竹一愣:“啥?”

文章兴致高昂,立刻便去安排,唤来文富家的吩咐了几句,少顷,一队丫鬟媳妇每人手捧一套男衫鱼贯而入。

片刻后,文竹望着房内堆积如山的男袍微微皱眉,外面还有若干媳妇丫鬟川流不息地送进各式崭新的男衫。

文章在一边不时伸手捞出一件,在文竹身上比着,自言自语道:“竹儿肤色白,穿深色的袍子人比较俊俏,唔,浅色的干净利索,显得风度翩翩,更有大家公子风范……”

文竹一把扯下文章手中的月牙白外袍,指着堆满半间屋的男衫,质问道:“府里怎么会有这许多男子的袍服,还全部都是新的??”

文章眼睛闪亮,激动地道:“每次娘子怀孕,我便叫家里的布庄做些男孩衣服,从襁褓之时穿的肚兜,直到而立之年的大袍,结果每次都是女儿……啊,现在爹爹终于要有个儿子了,竹儿,你不会忤逆爹爹罢?!”

文竹:“……”

洗去脸上的胭脂,眉毛被特意画粗,一身做工精细的月白长袍,腰间扎了条玉带,一头黑发整齐地挽到头顶,简单地束了起来,文竹一身大家公子打扮,恼恨地端坐马车一角,一旁的文章笑得合不拢嘴,不时偷瞄她。

文竹心中更加恼怒,都怪文章,竟然说如果穿上男装便把那一品堂的掌柜介绍给她,这裹胸的白布紧得喘不过气来,女扮男装真是个遭罪的活。

男装虽然受罪,这次的目的地一品堂还是很值得期待的,文竹心中不止一次想过,这一品堂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富丽堂皇?低调雅致?

待下了马车,文竹方明白,她的想象力太贫乏了。

眼前一座庄园,占地百亩,并不比文家生宅逊色半分。高门深院,门前两座石狮子怒目圆睁,望上去甚有气势,简直如同王府别院一般。

黑漆大门前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一派繁华景象,难以想象这荒郊野地竟能热闹如斯。

文章笑呵呵地道:“往年这个时候,一品堂早已不接订单,今年多亏了竹儿的法子,尚有余力。”

文竹受了夸,昂首挺胸,却是多了几分男儿气概。

进了门,迎面是占地甚广的二层楼,一楼中空,前面是货台,后面是货架,货台前俱是一水的身着莲花粉长裙的妙龄少女,一个个巧笑倩兮,或是正在介绍货品,或是忙于取出成衣交付。

文章引了文竹径上二楼,长长的廊道两边有若干雅阁,门前均侍立了一个紫衣少女,姿色比楼下的粉裙女子又胜了三分。

房门紧闭,上面的牌子无一例外,均是地名加上族姓,类似沧州许氏之类的写法,文章见她困惑,解释道:“这些雅室是为那些每年在一品堂订制衣装超过万贯的大户准备的。”

文竹恍然,果然好手段,如此笼络大户,雅室上写上地名族名,但凡来此的豪门为了博个面子,怎么也得花上万贯吧?!

顺着廊道走到尽头,文竹毫不意外地发现所有的雅阁都已经有主,想了一想,问道:“这些雅阁,怕不够瓜分吧?莫非价高者得?!”

文章甚是欣慰地道:“不错,事实上这二十间雅阁最便宜的一间也要十万贯。”

尽头处却是一扇木门,文章伸手推开,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松木搭建的露台,站在露台之上,整个一品堂一览无余。

在这货楼后面却还有一楼,规模与货楼不相上下,二楼之外,文竹抬眼望去,视线所及,漫山遍野间全是同一种树,枝叶婆娑,树间星罗棋布地点缀着数间茅草房。

文章指着那些茅草房道:“那里是养蚕之所,一品堂中所有布匹全部用这院中自养的蚕所吐之丝织就。”

自己养蚕收丝么?文竹脑中灵光闪现,福至心灵地问道:“莫非这院中所种全部都是桑树?”

文章笑呵呵地道:“不错,院中种了白桑,细齿桑等十多个优种桑树,如此一来,桑树是产丝最佳的优种桑,蚕是精选的优良蚕种,饲养时也都用的有二十年经验的桑女,加上纺丝的布娘和刺绣的绣娘莫不是豆蔻年华,看着就赏心悦目。”

顿了顿,文章又道:“客人们初来一品堂,亲眼见了这桑园绣娘,无不折服,一件衣服裁制下来,便是砸上千金也觉得物有所值。”

第九十章 表哥

文竹心道,今日果真开眼,这才是大手笔,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些小聪明便像是幼儿过家家,心中对这一品堂的掌柜不禁心生敬仰,开口道:“爹爹,”

文章亦恰好开口: “竹儿。”

两个人对望一眼,文章咳了声,“竹儿先说罢。”

文竹满面幢憬地道:“不知这一品堂的掌柜是何方高人,能想的出如欺妙招,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文章白皙的脸上飞上两朵桃花,今日他一身净白儒衫,站在露台之上衣袖飘飘,映着身后蓝天绿树,倒也如画一般,文竹一时走神,再次怀疑她是抱回来的。

猛听见文章洋洋得意地道:“就是爹爹我啊。 ”

什么意思?

文竹一对还没反应过来,转了半天因,终于明白,一品堂的掌柜竟是文章。

胸前的布条似乎更紧了,文竹不禁火冒三丈,恨不能一把掐死文章,吼道: “那为甚么还要叫我穿着男装?!”

文章义正言辞地道: “为了让竹儿先演习一下啊,到了其他铺子也不致于出错。

文竹掉头便走,大步流星,只想赶紧回家解下缚胸的布条,身后传来文章的赞叹声: “竹儿穿起男装真是形神具备,步子踏的豪迈无比,颇有男儿雄风,跟女子一点都不像。

文竹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两脚分开而立,撸起袖子,挥舞双拳,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我的拳头也硬了,爹爹要不要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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