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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闺中(139)

他伸出的手突然蹲在半空中,眼前的奏折被一双绣着金色游龙的靴子死死地踩住了,公孙又白缓缓仰起头,楚皇一双漂亮的眼睛冷冷的盯着自己,洞察秋毫,一切诡计在他的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

洛威严满面,居高临下,冷漠的道:“我已依爱卿所言,纳了一打妃子,这行房与否,爱卿还要过问,莫不如爱卿替我行房吧?!”

北楚朝中权倾半野的宰相公孙又白面色惨白,跪倒在地,不发一言,不停的磕头。

赵洛看着宰相白发苍苍的头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心中不起半点怜悯,他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因为她不想他死,她,是他心底唯一的坚持,不容任何人冒犯,即使那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洛抬起脚,退了一步,漫不经心道:“朕决定今日去巡视边疆,慰问将士,这朝里的事儿就托付给公孙大人了。”

公孙又白停止了磕头,双手撑地,抬起头来看洛,洛蹲下身,伸出手摸着公孙又白一片淤青的脑门,含笑的看着他:“朕希望,回来的时候不要再看到类似的奏折了,爱卿,可明白?”

文竹和青烟共乘一车,二人俱是一身青布棉袍,头上束起,青烟细细的教导着文竹:“你扮男子若是被有心人来看,会一眼就看出来的,像是这衣服,必须要穿高领护住脖子的,耳边要留下些许垂发,不能全部束起来,省的被人看到耳眼。”

文竹专心致志的听着,段青烟女扮男装在军旅中数年,对于如何扮作须眉确实有独到之处。

段青烟见文竹听的认真,也起了倾囊相授的心思,她撩起袍子的下摆,露出一双大脚,笑道:“女子的脚比起男子的要娇小许多,我便做了这双靴子,里面垫了厚厚的皮毛,夏天的时候捂出一脚的臭气,反倒更让人相信我是男子了。”

文竹:“……”

外面传来了卫燎的声音:“少爷,天快黑了,就在这里扎营吧。”

文竹应了一声,待马车停稳了,和段青烟一起下了马车,见外面天色果然暗了下来,眼前一片疏林,中间绿草茵茵,不远处一条白练,却是一条小溪。

卫燎先一步跳下驾车的位置,见她们下来后,无所顾忌的一揽段青烟的肩膀,热情洋溢的道:“兄台霸占了我家少爷一天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这拾柴的活计就交给兄台了。”

文竹脸一沉,正要叱他无礼,段青烟对她眨了眨眼,十分调皮的道:“无妨,我总该为少爷做些事的。”

文竹不好意思的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段青烟瞥了卫燎一眼,拉起文竹的手,笑道:“好啊,走吧。”

杨花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刚好行了过来,卫燎对着段青烟的背影啐了一口,凑近了杨花,小声道:“人人都看得出来少爷是女子,他还在吃豆腐,忒是可恶。”

杨花看着段青烟的背影若有所思,又看了眼气鼓鼓的卫燎,心道,你看出来文竹是女子,怎么就没看出来段青烟是女子呢?话说回来,这段青烟果然厉害,燕凌云的亲近手下竟然不识得自家夫人。

此时正值盛夏,树下鲜有枯枝,段青烟抽出腰间弯刀,手脚麻利的砍着树枝,嘴里不停的对文竹教育道:“野外扎营也是有许多门道的,像是这生火的树枝,最好是寻那向阳的一面砍下,好燃少烟。”

文竹默默地捡着段青烟砍下的树枝,段青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文竹受益良多,心中肃然起敬,段青烟亦师亦友,得此良伴,实在是三生有幸。

文竹怀里攒了一堆柴禾,段青烟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绳子,抖一抖,把刚刚砍下的树枝攒成一堆,又把文竹怀里的柴禾尽接了过去,绳子缠起候,向着背后一甩,拉着文竹的手道:“这些应该够了,回去吧。”

文竹两手空空的被背负着一人多高柴禾的段青烟牵着,轻叹了口气。段青烟,应该是太过独立,以致世间男子只能望而却步罢了,在她眼里,强悍如燕凌云,怕也如同自己一样是需要被照顾的角色。

二人回到了营地中,马已经被解了下来,马车被人们头朝里围成了一个圈,中间升起了数堆篝火,上面架了大锅,煮了些干肉野菜,散发着阵阵香气。

杨花端着酒坛,文竹逐一为大家斟满,待人人手中皆有一碗酒,文竹站到了篝火边上,环顾四周,嘶哑的嗓音在噼里啪啦的篝火中响起:“诸君皆是我文家掌柜中的精英,今天之后,天涯海角,文家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逐一望去,锦绣春里弄姿色……这百人的车队中竟然汇集了文家所有的大牌掌柜,随便拉出来一位,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可以说,这些人,就是文家最宝贵的财富了。文竹此役,有如破釜沉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文家的掌柜们面上也起了萧瑟之意,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也已过而立之年,将来,只怕要埋骨异乡了。

文竹见士气有些低沉,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声道:“小子在此立誓,诸位一旦安定下来,我必把家眷送至,若违此誓,有如此臂!”话罢,把手里的碗向地上一摔。

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扬起胳膊,衣袖滑下,露出她的小臂,她拿起手中尖锐的瓷片在手臂上狠狠的划下,瞬间出现一道血槽。

各位掌柜无不动容,纷纷摔碗为誓,年少时,本就是文章给了他们机会,而今,表少爷另外一个机会放在了面前,能否实现就靠他们的本事了,天下商铺尽姓文!

天下商铺尽姓文!

这是何等的豪情壮志,当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每一个掌柜都禁不住热血沸腾,文章中风的时候,还以为这个计划要夭折了。谁知道表少爷横空出世,商人逐利而居,谁会放弃这个大展宏图的机会?!

一时间气氛火爆,掌柜们纷纷交流起了经商的经验,文竹嘴角扬起,悄然退下,段青烟抓住她的手,细细查验她的伤口,见文竹始终面带微笑,她亦是一笑,低声道:“无妨,你身轻力薄,伤口不深,忍着点,有点疼。”

话罢,段青烟仰头吞了一大口酒,又尽数喷在了文竹的小臂之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传来,文竹咬紧牙关,不停地想着洛身边的四个美人,心痛至斯,身体上的痛反倒彻底忽略。

段青烟赞赏的看了文竹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用牙咬掉了上面的红绸封堵,手抖了抖,里面的灰色粉末尽数洒落血痕之中,文竹人没有动,手臂却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段青烟低笑两声,从身边的包袱里翻出卷干净的棉布,用牙撕了一个口子,双手一扯,碎下一块棉布来,给文竹细细的包扎上。

远远的,杨花死死地拖住蠢蠢欲动的卫燎,不以为然的道:“你会比她包扎的更好?”

包扎妥当,段青烟舀了一碗汤给文竹,低声道:“女子力薄,一举一动幅度微小,如此就能看出男女的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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