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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闺中(104)

从小到大,只有这个弟弟,会对她这么说,姐姐,不要笑了。

她轻轻拍下徐祈元双手,脸上还是挂着笑,低声道:“已经习惯了。”徐祈元看着她,却觉得徐祈宁的身影渐渐变淡,似乎风一吹便会消失,他立刻伸出手拉着她的衣襟,满是心痛地道:“姐姐……”

第九十八章 纨绔

回到文府,文竹毫不客气地叫文富家的把双胞胎带回房,吩咐下去,正月十五以前不准她们出房,两个人拖拖拉拉地行去,满是哀怨的眼神被文竹刻意地无视了——这两个丫头道行没有文章高,已经免疫了。

算了算日子,文兰那里也差不多了,文竹第二天早早地起了床,翻出套月白色缀了金边的袍子,头戴书生巾,又附庸风雅地拿了把折扇,想了想,又喊进宝拿出个七彩香囊,里面塞满碎银,挂在腰间,洋洋得意地走上两步,自我感觉很纨绔,很大爷。

喊上一对家丁,约莫二十余人,文竹坐上文家的马车,向着市集行去,路上浩浩荡荡的队伍引了不少路人围观,有时难免冲撞,文竹便抛下一块碎银,惹得不少人追在了马车后面,看上去蔚为壮观。

到了市集里,文竹下车,前面十个家丁开路,后面十个家丁殿后,一路横冲直撞到了严慎行的摊子前,见他已经买下了左右及对面的摊位,摊子前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雇了几个壮丁帮忙,依然忙的焦头烂额。

文竹手一挥,文家的家丁立刻上前,严慎行大喜,吩咐了几句,家丁们各司其职,疏导人群,买卖交付,很快便顺畅了许多。

文竹退到一边,袖子被人拽了下,她侧头,刚好对上笑的明媚的文兰:“你带了这许多家丁,咱们可雇佣不起。”

文竹扬起嘴角:“一个人一天,只要一个铜板,如何?”

文兰笑眯了眼,连连拍着文竹肩膀,不妨旁边突地有人插口:“两位姐姐在聊些甚么呢?”

文竹一惊,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眼,接着望下去,一身淡淡的粉紫长袍,人干净的如同一朵莲花,是他!

这数九寒天,怎么热的让人冒汗,文竹打开折扇,摇了两下,讪笑道:“兄台何出此言,弟弟我明明就是个大好男儿!”

那粉衣男子一怔,眼角含笑,低声道:“贤弟在勾引有夫之妇吗?”

勾引?有夫之妇?

文竹大怒,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恼道:“你看清楚,那是我姐姐,是姐姐!”

粉衣男子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把她的手掰开,脸上一抹极干净的笑,那笑偏让人火冒三丈,淡淡地道:“令姐如此美丽,倒是和你长的不象。”

文竹手中扇子狂扇,却觉得越扇越热,阴沉地道:“我和姐姐不是一母同胞,自然不象。”

话罢,文竹微微愣神,何必解释这么多,不过一个陌生人,想着,又打量了他几眼,轻叹了口气,这男人,气质干净异常,很难让人生起戒心。

那粉衣男子倒也不过多纠缠,轻笑着,指着另外一边饶有兴致地道:“人人都在疯挤,竟然还有人和贤弟一样悠闲。”

文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年正一手捧着摞纸,一只手提笔,不时抬头望望,又记下些东西。

文竹纳闷地踱步过去,探头望了两眼:喜帖,每贴一文钱,上记有数字……立时脸色大变,她毫不犹豫地抓起那少年手里的纸,随手一撕。

那少年毫无感情地看了她一眼,提笔又重新记下:喜帖,每帖一文钱……

文竹立刻伸手,再撕,那少年头也不抬,提笔再次写到:喜帖……文竹猛地抢过他手中那摞纸,丢到地上一顿踩。

那少年无谓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白痴!

他平平地语调在文竹耳边响起:“喜帖,每贴一文钱,上记有……”竟是已全部都熟记于胸,文竹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住他脖子,冷冷地道:“你这是在偷别人东西,你是一个强盗,你是一个贼,你是一个二百五……”

那少年脸色不渝,伸出手钳住了文竹双手,拉了下来,正要开口,严慎行满头大汗地赶了来,急忙拉开两人,责怪道:“你们在做什么?”

指着那少年对文竹道:“这是我本家的十六弟。”又指了指文竹,见她一身男装,挠了挠头,文竹冷冷地道:“文家表少爷。”

“对对,这是你嫂子的表弟。”严慎行为两个人打着圆场,那少年毫不领情,瞥了一眼文竹,嗤笑一声:“牝鸡司晨。”

牝鸡司晨!

啊啊啊啊,又是这个词儿,文竹脑中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她把手里的扇子狠狠地向严十六丢去,手里空了下来,左右摸摸,拿起那一香囊碎银,抓起一把就是一抛,砸的那少年满头。

文竹心中一阵舒爽,一把接一把的抓出来砸他,严十六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做出反应,蹲在地上拣起银子,他不躲不跑,文竹砸的越发起劲。

严慎行看的目瞪口呆,边上的路人很快发觉了异样,立刻蜂拥了来,地上的银子瞬间即被拣光,所有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盯向文竹,文竹本就在气头上,被这许多人盯着,一阵不爽,掏出把银子就是迎头砸去,“看毛啊!”

被砸的人却是一阵欢呼,边上的人也上去哄抢,倒是乱成了一团,文竹一时看的怔了,手下却没停,还在习惯性的砸银子,又砸了两把,再去摸,香囊已经见底。

见那些人依然在疯抢,文竹心中怒气全消,摸了摸鼻子,做一个纨绔子弟的感觉真好啊。

转头对严慎行道:“姐夫且仔细着点,莫要叫甚么偷鸡摸狗之辈把本领都偷学了去。”

说着,斜眼撇了撇严十六,严慎行苦笑,低声道:“十六弟是负责考核的。”

文竹闻言一窒,打着哈哈道:“突然想起,老弟我家中还有事情,先告辞了告辞了。”

严十六见地上已经没有银子可拣,直起身来,也不跟严慎行打招呼,自顾地掉头离开,严慎行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另一边行的远了的文竹,心道,真是一对活宝。

文家表少爷的壮举很快在街头巷尾流传开,人人皆知道,文家寻来继承家业的是个傻子,满街的撒钱,好多百姓在财神旁边供了文家傻少爷的香位,祈祷他早日继承文家家业,到时候大家一起发财。

只有文家的掌柜们对此嗤之以鼻,撒钱的肯定是二表少爷,文家大表少爷经天纬地之才,岂是市井小民可以了解的!

京城西北角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里,进了房门才发现别有洞天,书房四角立了四个小巧的百宝阁,上面的花瓶陶壶一望便知有些年头了,中间的榻上铺了厚厚一层虎皮,榻下点了两处火盆,这小小的斗室热的人出了一身汗。

严十六被严慎为让到了榻上,方方正正地坐了下去,如同坐在了硬木椅上一般,接过严慎为递过来的雕木盒子,把盒子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个仔细,淡淡地问道:“这盒子是甚么材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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