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瞪大眼睛看，那男人被拽着胳膊，全身衣服连重点部位都有些遮不住，一头卷发纷乱布满尘土，身上到处都有翻着血肉紫红色的新鲜伤口。
这副画面太血腥了，司念快速看过，就移开目光，抑制住自己想吐的冲动。
奕连州忽然往前一步，半挡住她的视线，声音轻柔地问：“你是谁？”
男人似乎有些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虽然血污满脸，依然能看到他痛苦地皱起了整张脸。
身旁的两个哨兵拽着他，又拿那种小仪器对着他细细地全身扫描。
仪器忽然发出巨大的警报声，极具穿透力，司念浑身一抖，探头去看，那个仪器停在男人胸口的位置，闪着红光大叫。
司念再一眨眼，持枪的哨兵素质过硬地已经用一个类似擒拿手的动作，把男人彻底制住，让他不能动弹了。
制住男人的哨兵恭敬地对奕连州低头问话：“怎么办？”
司念去看奕连州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肃。
“检查过后清洗干净，关起来，我亲自审问。”
说完，奕连州转身就走，顺便伸手抓住司念手腕，牵走一直探头探脑想了解情况的小姑娘。
从船体后半部的停机坪一路不停地走到舰桥上，司念的好奇心实在忍不住了，甩了几下胳膊，居然挣脱不了铁钳一样的奕连州的手。
她干脆站在原地，另一手抓住一旁突出的扶手，大喊一声：“喂！”
奕连州终于停了，回过头，脸颊还留着刚才冷酷的余韵：“干嘛？”
司念觉得这样的奕连州看起来有点吓人，同时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是在自己面前才会特意温柔起来吗？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她仰脸，看着奕连州黑幽幽的眼睛：“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奕连州忽的挑眉，嘴角微微勾起，调笑地：“告诉你了，你可不要做噩梦哦。”
司念鄙夷地瞅她：“想太多。”
奕连州转过身，拉着她的手腕，带她到舰桥开阔地带的座椅上坐下来。
两人面前是整座飞船的核心部位，四通八达的玻璃栈桥之下是忙碌的主控室，许多人影在其中穿梭，而在栈桥之上，她们坐的位置周围，是长长延伸出去的窗户，暗紫色的美丽星空就在身后，送来柔美的星光。
奕连州平淡地说：“刚才飞船接到一个全频道求救信号，就是那艘单人救生艇。我派无人机出去把它打捞回来，放在了停机坪，剩下的你都看到了。”
司念就当她哄小孩，不和她敷衍的语气一般计较：“这男人有问题？”
奕连州点点头，语气略显沉重：“他是一个改造人。”
“改造人？”
“就是使用机械自我改造过的人类，在联邦，这是严重违法的罪行。”
奕连州点了点手腕，调出一幅全息立体图给司念看。
那是一幅3D立体人体透视图，骨架泛着蓝莹莹的光泽，血管在其中像闪烁的红线不断穿梭，正中央一颗鲜红的拳头大的心脏，勃勃的跳动着。
司念的生物学得很差，也就能认出一个心脏了，却见奕连州伸手把那颗虚拟心脏掏了出来，随后不知从哪里抓出一个虚拟的银色的球状物放了进去。
那个银色球状物马上接管了原本心脏所在的部位，模仿心脏用同样的频率跳动起来。
周围的血管，也在一瞬间被激活一般，变成了夹杂着斑驳银白的红，血液流动的频率也猛地变快，带动虚拟人体的全身，都散发出一种银色光泽。
“这就是改造人中最难做成功的一种，将心脏改造成仿真机械，同时完全置换整个身体里的血液内容物，给人体带来各种超越极限的能力。”
司念听得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不痛吗？”
奕连州微微眯起眼：“联邦没有批准过这种极度危险的人体实验，现在还能实施这种改造的只能是偏远星域，条件很差。但经过改造，普通人就能获得堪比顶级哨兵的能力，也会失去痛感、杜绝疾病、延长寿命。”
既然可以延长寿命……司念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这么危险还有人会去做这件事了。
她抿着嘴唇陷入沉思。
相当于，我们往自己飞船上捞来了一个顶级哨兵能力的罪犯，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更不知道他能力如何。
联想起前世的各种社会新闻，司念忽然忧心忡忡起来。
她抓住奕连州的胳膊，一脸担忧地问：“万一他自爆，把飞船炸坏了怎么办？”
奕连州失笑：“我们关押他的时候，自然会考虑到这些情况的，你不用怕，有这么多人在呢。”
奕连州的黑豹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人身边，此时忽然转过头来，在司念身上蹭了蹭脑袋，抬起头，宝蓝色澄澈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安慰她。
司念一时心动，大猫总是太萌，让她有些丧失立场，想去抱住黑豹使劲蹭一蹭。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伸手摸了摸黑豹的头顶，黑豹还顺势蹭了蹭她的手心。
奕连州把那个有点恐怖的人体展示投影关掉，站起来：“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想玩什么就去玩。”
“去见那男人？我也去！”司念赶忙跟着站起来。
奕连州失笑：“你啊……在昝亚，你这个年龄的向导孩子都是重点保护对象，有的听到改造人这三个字都能晕过去，你怎么一点都不怕的？”
“要是我跟别的向导一样弱，你也看不上啊。”司念嘟囔着，见奕连州没再反对，赶紧跟上她的步伐。
顺手又摸了把黑豹的脑袋，手感真好，丝滑柔顺！
被洗涮干净的男人坐在小床上，看起来正值壮年，身材高壮，穿了一套普通士兵服，伤口也都擦洗干净，简单包扎过了。
他被关在一个简单的小牢房里，门口部位是激光射.线交叉组成的栅栏，房间里面四壁雪白，只有一个小床和小马桶。
这还是司念第一次来这个关押犯人的禁闭室，她注意到，这个禁闭室的侧面，有一堵墙是单向玻璃，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却看不到外面，非常适合审讯和观察犯人状态。
“你叫什么名字？”
奕连州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而温柔，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罪犯而带有语气上的偏见。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急忙站起来，走到门前张望，待看到奕连州时，眼中流露出认出她的神色，立即激动地说：“将军，请你救救我的儿子！”
奕连州不动声色：“哦？”
男人激动不已地挥动着手臂，把胳膊上那么多伤痕展示给她看：“我儿子……被佣兵抓走了，你看，这些伤都是佣兵打的，他才十岁啊，将军求你救救他！”
“冷静。”奕连州的语调忽然变冷。
司念藏在男人看不到的阴影里，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和力量，像丝丝的雾气弥漫在小小的房间内外。
简直好像什么人打翻了一小瓶香水，味道轻轻弥散，吸引着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