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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是个技术活(86)

她的唇抿得紧紧的,久已平息的恨意沸腾如滚水:看来陈文旭并没有告诉金豆豆他是怎么中剑的。金豆豆若是知道这个人是在她的有心算计下被杀的,还会提出这个要求吗?

江苒没法开口,鸣叶正要出口驳斥,金豆豆脸色一沉,忽然一掌劈上身旁的树枝。但听“喀喇”一声,粗如儿臂的树枝竟应声而断。

鸣叶吓了一跳,变了脸色。江苒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多说无益。

金豆豆劈完一掌,也不理会她们,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残破的画卷在墓碑前点燃:“陈公子珍爱此画,六小姐既不领情,我就还与公子。”

火光燃起,照亮了她俏丽的面容,江苒惊讶地发现,金豆豆竟已是热泪盈眶。

江苒心中一动:金豆豆似乎对陈文旭一直有特别的好感,可惜了,又是一个被他温文尔雅外表所骗的人。还好他死了,否则不知还有多少人要上他的当。

火苗蹿起,画卷在橘红色的火光中渐渐化为灰烬。金豆豆又掏出一炷香,就着即将熄灭的余火点亮,沉默地递向江苒。

江苒看也不看她一眼,并没有接,金豆豆却固执地维持着递香的动作,神色渐渐变厉。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鸣叶眼角余光看到刚刚被金豆豆劈落的树枝,战战兢兢地跨步上前:“要不我代我家姑娘来吧。”伸手欲要接过金豆豆手中的香。

金豆豆将手一让,依旧紧紧盯着江苒,冷若冰霜地道:“六小姐,好歹相识一场,你连这点小事也不肯做?实在让人寒心。你既不念相识一场,那你想知道的事也不必问了。”

这是在威胁她,要和她撕破脸了吗?闻言,江苒扫了金豆豆一眼。金豆豆微微气弱,随即神色又强硬起来。

江苒面色一冷,忽然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香,望了眼墓碑,正要弯腰插上。

一个带着三分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豆豆,你这是做什么?”土坡上,缓步走来轻裘缓带的贵介公子,意态风流,凤眼微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金豆豆一愣,随即有些慌乱地叫了声“公子”。

谢冕淡淡道:“豆豆可知,你是我靖侯府的人,所做一切皆代表靖侯府?”

金豆豆眼神飘忽了下,随即道:“我不过想为陈公子完成遗愿。”

谢冕眉头微挑,似笑非笑:“为了陈东阳的遗愿就可以枉顾他人的意愿了吗?何况还是用那样危险的手段将人掳来。豆豆,你一向明理,可这次实在让人失望。”

金豆豆没有说话,神情却依旧倔强。

谢冕叹了一口气:““你既做下这等事,便是我也护不了你。”

金豆豆昂首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是我一人的主意,和公子无关。”

“错了就是错了,你以为我是怕你连累?”谢冕嗤笑一声,不再理会她,对身后道,“人找到了,你们带走吧。”

林中闪出七八个劲装男子,正是周耀带着他的手下,对谢冕行礼道了声谢,上前护卫在江苒左右。

江苒大感意外,她没想到,谢冕竟会帮她。

鸣叶松了一口气,压着心上的千钧重担终于消失,几乎喜极而泣。

金豆豆却是脸色发白,单手撑着陈文旭的墓碑,忽然泪如雨下。

江苒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因为陈文旭,自己与这个小姑娘终究是善缘尽了。

她望向谢冕,却见谢冕正打量着她,目中充满了探究。她被那目光看得不适,微微皱眉。

谢冕忽然开口道:“有人在下面等你,你要的答案他已知道。”

江苒微愣,对谢冕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转身往坡下而去。

缓坡下,停着一辆看似普通的黑漆平头马车,那般熟悉,这是她曾经坐过无数次的马车。

江苒心头一跳,脚步越来越慢。

乍见陈文旭坟冢的冲击还未消散,她此时心情起伏,余波未消,想到卫襄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实在没有余力应对他。

周耀在后面恭敬地道:“姑娘,请上车。”

她咬了咬唇,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在鸣叶的搀扶下上了车。

车门合上,车内光线顿时一暗。她闭了闭眼,适应下才看清坐在位置上拥着薄毯闭目假寐的绝色少年。

他脸色苍白,看上去神色疲惫,眼睑下难得的出现深深的青影。

大概是听到动静了,他睁开眼,目光静静地落在她面上,然后伸出一只手含笑道:“苒苒,过来。”

笑容静静地在他面上绽放,如暖阳初升,鲜花乍放,温暖、和煦、喜悦,刚刚呈现的疲惫仿佛她的错觉,瞬间消失不见。

他在她面前,永远是精神奕奕的模样。

江苒的心忽然就柔软如棉,刚刚还有的疲惫、恐惧、焦虑、心力交瘁瞬间消失,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他微凉的手抓住她柔软的玉手,将她拉到他身旁坐下。

“你怎么来了?”她问他。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低低道:“我正好出来和谢冕谈事,估摸着你们也快到了,就去迎一迎。”结果得知了她出事的消息。

“有没有受伤?”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色,柔声问她,恨不得掀开她的袖子检查。

江苒被他看得赧然,避开他的目光摇摇头。其实在失控的马车上是撞到过几下的,可那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说出来让他担心。

“他们该死!”卫襄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的人,他都舍不得伤她一丝一毫,有些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江苒道:“他们姐弟有错该罚,但罪不至死。”她对金豆豆心情有些复杂,她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是又一个被陈文旭欺骗的可怜人罢了。她气恨小丫头行事不计后果,却更恨那个伪君子蛊惑人心。

何况,现在冷静下来,在茶庄所见实在有太多疑问,看金豆豆的样子,对她过去是全然不知的,那怎么能布置出那样一间屋子,准备了那些酒菜?即使是陈文旭临死前所托,难道小姑娘竟一点疑心都未起?

她实在有太多不解想要问金豆豆,可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卫襄淡淡道:“你不必为她说情。他们姐弟当街袭击官眷,无法无天,到时衙门自有公断。”

江苒看他神色,知他决心已定。金豆豆姐弟既然敢做出这种事,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只提醒他:“金豆豆年纪小,心思单纯,有些事还是要找她问清楚。”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亲自和金豆豆谈一谈。

卫襄道:“我心里有数。”

她不再多说,想到谢冕的话,心思转到他和谢冕谈话一事上,问他:“余副都统那边……”

“已经有些眉目了。”他答,并没有说太多,转而问起他最关心的事,“苒苒,休说这些不相干的人了,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哪件事?江苒一怔,蓦地反应过来,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