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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是个技术活(17)

“廖先生此言差矣,”老者笑道,“医者父母心,总要医好小姐才是。何况,老朽已年过六旬,倒不须再避忌。”

“可……”廖怀孝看向谢冕,这位总不是年过六旬吧?

谢冕含笑站起:“我与六小姐自家表兄妹,表妹身体要紧,就更不必讲这些虚礼。”说话间,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已经走到床边,蓦地撩起纱帐。

他对上了一双平静如水的温润黑眸。

小少女姿容秀丽,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穿得整整齐齐端坐床头。见他突然掀帘,连眉梢也没有动一下,只是淡漠地和他对视一眼。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老者匆匆瞥了眼她的面色,向谢冕笑道:“五爷放心,看小姐气色,确实无碍了。”

江苒目光移向为她医治的老者。果然是郑时!

谢冕斜靠床柱,嘴角微挑,一派风流。闻言,对江苒飞了个媚眼:“表妹安好我就放心啦。”随手放下纱帐。

全程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的廖怀孝,呆愣半晌,跌脚:“五爷,你,你……”哪里来的混不吝,怎么这么无礼?

谢冕仍是没骨头般倚着床柱,叹气:“表妹一个人在路上,也没个长辈兄弟护送,着实可怜。我这个做表哥的既然碰上了,不能不管。这样吧,”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廖怀孝,“我就做做好事,护送表妹一程。有郑家伯父跟着,万一再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有人看顾。”

廖怀孝跌脚还没跌完,闻言愣住,大为头疼:“这怎么行?耽搁了您的行程。”

谢冕一副热心的模样:“廖先生不用和我客气。我不过到处逛逛,去哪里都一样,耽搁不了行程。”

廖怀孝:“……”我不是和你客气啊啊啊!!!

可惜,即使他再不情愿,论无赖功夫,怎及得上谢冕,事情很快说定。

谢冕心满意足地走了,廖怀孝看着帐中毫无动静的江苒,唉声叹气地告退下去。这件事他还需和卫襄商量。

谢冕是认得卫襄的,到时两队人马混在一起,他认出卫襄怎么办?

*

江苒并不很关心卫襄会怎么办,未来呼风唤雨的摄政王,要是这点事都应付不来,怎么能在两次宫变中最终胜出

她要做的就是尽快康复,然后保证自己不要出错,其它事与她无关。

但等到晚上,江苒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她多了一个新丫鬟。

江苒目瞪口呆地看着新来的据说叫“鸣凤”的丫鬟,只觉自己快晕过去了。

“鸣凤”十四五岁年纪,生得肤若凝脂、唇若涂朱,发若乌檀,睫似鸦羽,尤其那一双眼睛,如春水流波,潋滟生辉,令人一见之下不由心魄动荡。

此时,“鸣凤”正悠闲自得地欣赏着她几乎崩溃的表情。

江苒十分想问一句:卫公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错,这个“鸣凤”正是再次男扮女装,倾国倾城的卫襄。

卫襄心情愉快地看着她:“鸣凤见过姑娘,请多关照,以后我就是姑娘的贴身丫鬟了。今天晚上由我来帮姑娘守夜。”

“贴身”、“ 守夜”?他是什么意思?

不会就是她想的意思吧?她僵立着,用眼神询问卫襄。

卫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江苒脑子“嗡”的一声,嘴角翕翕,一口气喘不上来,本就未痊愈的她当真晕了过去。

“苒苒、苒苒……”恍恍惚惚中,耳边似乎有谁在叫她,上唇上方火辣辣的疼,她疼得受不了,蓦地睁开眼。

眼前的情景映入眼中,她浑身僵硬,差点又晕过去。

卫襄依然站着,她却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他怀中。他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她,另一手正掐着她的人中。

见她悠悠醒转,卫襄停下手,忧心忡忡:“怎么身子还是这么弱?不行,得让他们再抓几副温补的药。”

江苒挣扎着要起身。

“别乱动。”卫襄皱眉,忽然打横抱起她来。

江苒一阵眩晕,差点失声惊呼,大惊之下紧紧抓住卫襄的衣襟,不敢放松。

卫襄低头看她,小少女神情惊惶地依偎在他怀中,脸儿苍白,樱唇微颤,黑葡萄般的眸子染着一层朦胧的水光,要哭不哭的样子分外可怜可爱。

他的心忽然就一颤,双臂情不自禁紧了紧,竟生出不舍放下之感。

江苒见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目光渐渐灼热,心头一个咯噔。

她试探着挣扎几下,病后的身体却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反而感觉卫襄抱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手臂上的热量几乎要把她灼伤。

“苒苒。”卫襄目光定定的,喃喃唤道,“你怎么这么轻,又这么软?”

这话已经近似于轻薄了,偏他说话时神情坦荡,目光无邪地宛如孩子。

江苒心中不安极了,忍不住低低恳求道:“卫公子,你把我放下来吧。”

卫襄看她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心中一软,恋恋不舍地将她在床上放下。怕她受凉,拉过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他一回头,看到江苒的绣鞋还在脚上,也没多想,俯身过去,抓住她纤细的足踝,就要帮她脱鞋。

温热的手指轻轻触到她足踝,那触感即使隔着罗袜也无法忽略。江苒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她的脚猛地一缩,失声喊道:“卫、襄!”

“你叫我什么?”卫襄诧异地看向她。

江苒蓦地清醒过来,她情急之下竟直呼了十一殿下的名字,这可是大不敬。好在卫襄只是惊讶,没有追究的意思。

江苒懊恼地闭了闭眼,忍耐道:“卫公子,我自己来就好。”

卫襄一脸无辜:“我现在是你的丫鬟,服侍你是应该的。”

江苒咬牙:“只是假扮,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劳烦卫公子服侍我?”

卫襄一本正经地道:“正因为我没服侍过人,所以才要多加练习。否则我若什么都不会,在人前露了破绽怎么办?”

江苒觉得自己快疯了。谁来告诉她,这样一本正经说着道理,实则在占她便宜的混小子该怎么应对?

“卫公子,男女有别。”搜肠刮肚了半晌,她终于想出理由,艰涩地提醒道。

“你把我当鸣叶她们一样不就得了。你放心,我会保密的,不会影响你的闺誉。”卫襄不以为意,再次伸手捉住她两只玉足,轻轻巧巧地脱下绣鞋,露出里面绣着缠枝花的雪白罗袜。

江苒挣扎不开,欲哭无泪,这是只要不说就能当没发生过的吗?

好在卫襄并没有多做别的出格动作,见她苍白虚弱的脸色渐渐缓过来了,转身喊鸣叶鸣鸾进来服侍她洗漱。自己则拿了一本书悠闲地躺在窗边的罗汉榻上翻看,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江苒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看卫襄的架势,只要谢冕还在,他这些日子肯定会一直在内室厮混,自己必须习惯才好。

哭,这怎么习惯得了!

可若不是为了救她,这内室根本就是属于卫襄的。自己承了他的恩情,现在来还债岂不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