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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不肯栖(49)

毒郎君夏枫心性残忍,杀人如麻,偏偏轻功绝顶,暗器及用毒之术又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令人防不胜防,即使名门大派,也多半敬而远之,不敢轻易招惹。半年多前他若在此,泓碧庄绝不至如此轻易被毁。

“夏先生?”十步外,朱栖立定脚步,年轻的脸上带着动人的笑容。

“朱栖?”黑衣人定定地望了白衣少年好一会才开口,声音丝绸般柔和滑润,竟也如面貌般年龄难辨。

“是。”少年微笑着施了一礼,“晚辈已来,还请请辈放走无辜的人。”

黑衣人望着他,笑容莫测:“年轻人好胆色,居然敢跟我提要求。”

气氛仿佛凝滞了,连漫天的雪花也渐渐止住,呼啸的北风卷过,刺骨的寒意在空气中弥漫。

朱栖似乎毫无所觉,笑容温和,催促道:“前辈?”

风忽然有了诡异的变化,只见人影一晃,朱栖居然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在三丈开外,就见他刚才站立处,赫然出现了一排漆黑的小钉,将那一片雪地迅速融化,露出了雪下诡异发青的地。

这钉上的毒好生霸道!

“好身手!”黑衣人居然含笑赞了句,一瞬间,眸中划过一道阴沉的光,藏于袖中的手轻微动了动。

朱栖脸色骤变,一把拉住柳皈一向后退去,叫道:“闭气!”

暗器破空之声不绝,仿佛暴雨泼天而下,无数暗器席卷而来:飞刀、飞镖、铁菩提、铁蒺藜、丧门钉、铁莲子、牛毛针、金钱镖……似乎世上所有的暗器都在一瞬间涌现,暗器的周围,诡异地浮着一层青紫的雾气,汇成一股猛烈的风暴,铺天盖地。

柳皈一的脸色也变了,若没有亲眼见到,绝无法想象竟有人能在弹指之间同时发出那么多暗器,这实已非人力所能为,眼前这人,暗器之术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然而,这疾风暴雨般的暗器却并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那如雾一般美丽朦胧的青紫之气,只要吸入稍许,便可能有性命之忧!

只能躲!

两人闪得已有些狼狈,饶是朱栖武艺高强,在这样可怕的暗器攻势下,一时也无计可施。

这样下去,只有挨打的份,朱栖心念电转,已下了决心,冲柳皈一使了个眼色。柳皈一会意,回旋之间,外袍脱下,仿佛一片绿云乍起,向泼天暗器卷去。暗器攻势一缓。

就争这一刻!

白衣少年长剑龙吟出鞘,身形跃起,仿佛一道闪电向黑衣人扑去。

然而,第二波风暴已至!

朱栖的额上已有冷汗渗出,那是何等可怕的暗器功夫,竟能同时维持两个方向的暗器攻势,机会只有一次,他若被阻止,他与柳皈一,只怕性命就要留在这里了。眼前,他唯有孤注一掷了!

呼吸屏住,剑护全身,他迎着暗器,速度丝毫不减,冲了进去。

夏枫却只是冷冷一笑:“你太小看我用的毒雾了。”

什么意思?朱栖心头打了个突,蓦地浑身乏力,耳边听到柳皈一的惊呼声,他惊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道:“不要碰这毒雾!”骤然天旋地转,重重跌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朱兄,朱兄!”耳边似乎有人在焦急地呼唤。他挣扎许久,终于自黑暗中睁开眼睛,望到了一张焦灼的脸。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柳皈一松了口气。

“夏枫呢?”他试着抬了抬手,却发现使不出丝毫气力。

“跑了。”接话的却是一个轻柔婉转的声音。

“暗月姑娘?”朱栖微微一怔,若有所悟,“是你出手赶跑了他?”

身着五彩羽衣的少女掩唇而笑:“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趁他不备在背后给了他一击,想必他从没吃过这种亏,负痛跑了。”

“原来如此。”朱栖又是一怔,挣扎着想要运功。

一只柔软的手按住了他的肩,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柔眉细目的少女温婉而笑:“公子中了毒,跌落时又受暗器所伤,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朱兄不必担心。”柳皈一接口道,“我们回扬州城找最好的大夫,这毒一定有法子解的。”

“噗哧”一声,却是彩衣少女失笑出声,“柳四公子真以为随便找一个大夫就能解掉毒郎君的独门奇毒?你是把朱公子当小孩哄呢。”

“你!”柳皈一居然也难得地涨红了脸,一时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这个小姑娘。

“你放心。”少女话锋一转,嫣然而笑,“我倒知道有一个地方能解这种毒。只要……”

“只要什么?”柳皈一焦急接口。

少女又是嫣然一笑,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来,指了指朱栖:“只要你把他交给我。”

十三。 阻归程(上)

“什么?”柳皈一失声叫了出来。

“不过,我一个女孩子,孤身带着一个陌生的大男人赶路,没名没份的,似乎也不大妥帖。”暗月皱着眉,为难地说。

“不错,”柳皈一连忙附和道,“不如我陪你们一道去。”

暗月摇了摇头,白了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柳皈一被她嗔得一怔,面色转了几转,片刻后,居然贼贼地笑了起来:“姑娘难道是想要个名份好和朱兄一道走?”

他原是打趣暗月,没想到暗月居然点了点头,含笑道:“正是。”这下反轮到他愣住了,摇头喃喃道:“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当然是,货真价实。”暗月依旧笑得斯文秀气,悠悠接口道。

柳皈一彻底无语,有气无力地拽了拽朱栖的衣袖:“喂,你的问题,自己解决。”

朱栖含笑望着他们,若有所思,良久,望定暗月:“姑娘只怕是有事要告诉我吧。”

闻言,彩衣少女眉头微微一挑,笑容更多了几分,缓缓地,吐出四字:“暗月心舞。”

眸中陡然有光芒凝定,注视暗月良久,白衣少年终于淡淡开口:“如此,我与姑娘以兄妹相称吧。只是动身前,我要先去见一个人。”

少女眨了眨眼,忽地掩口而笑:“‘哥哥’是要去见心上人吗?只怕你这个样子,反而会叫人家担心。”

朱栖一怔,顿时苦笑起来,她重病未愈,见他如此,只怕忧心之下反添病势,任一既已受托,必会好好照顾她,他该放心。转念间,心意已定,他望向柳皈一,低声道:“皈一,她就拜托你和任一了,今日之事不必告诉她,我……很快回来。”

很快回来吗?他苦笑,望着眼前红衣如火的女子,如今想来,一步步皆是局,只为他堕入其中。

马车华丽无伦,他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沉默地审视如今呼他为兄的少女。

缤纷的彩衣褪去,露出一身如火的红,少女浅笑盈盈,对着铜镜描眉画目,然而瞪着铜镜中的人影半晌,终究气恼地扮了个鬼脸:“再打扮,也还是个丑丫头。”

他微笑,淡淡言道:“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姑娘的容貌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清秀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