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眼睛不觉发直了。
“小宫主,你快点啊。”小姑娘好奇地向外探望着,笑声如银铃飘荡。
“若溪,是你慢了呢。”清浅的笑声逸出,老张头只觉眼前一花,车下已多了一人。
她似乎与那个叫若溪的小姑娘差不多大,却是一身素净的青衣,甚至面上头上也裹着青纱,只露出一对潋滟温柔的目,虽看不清面目,却依然掩不住举手投足间的绝代风姿。
若溪不觉嘟起嘴来,跳下车,跺脚道:“小宫主,你又欺负我。”
青衣小宫主眼波一闪,浅浅而笑,那一瞬间,仿佛湖光水色全消融在她醉人的眼波之中。
老张头看得呆了,连害怕也忘了。
“船家,快开船啊!”若溪早拖着青衣少女跑到岸边,不悦地瞪着老张头。
“师父并不准我坐船。”青衣小少女有些迟疑,“要不我们在岸边走走吧。”
“哪有来瘦西湖不坐船游湖的。”若溪不悦地翘起嘴来,“我们可是难得来一趟。”
夕阳残照,湖水如碧,温暖的春风捎来若有若无的青草香气。
船行湖中,划过水波荡漾,满眼落花树影,水鸟蹁跹,说不尽的心旷神怡。
只是……
“船家,你怎么开船的!”白衣小姑娘恶狠狠地瞪着老张头,船头,青衣小宫主委顿在地,一对明润的水眸早失却光彩。
“这个……”老张头吓了一跳,看清情形,迟疑道,“莫不是晕船了?”
“晕船?”若溪疑惑地看了青衣少女一眼,“那怎么办?”
“只有赶快回岸上了。”
恰在这时,“救命啊,救命啊!”前面忽然传来呼救声。
水面波浪涌动,一圈圈涟漪散开,波心处,一个红色的人影载沉载浮。
“似乎有人溺水。”若溪疑疑惑惑地开口。
“船家,救人要紧。”船头,青衣小少女强忍不适,低声开口。
船向红色的人影靠近,小宫主伸出手来,奇准地抓住了红衣人的手。那手冰凉而粗糙,她紧紧攥住,用力。蓦地一阵大力涌来,竟反把她往下拉去,她应变也算快,内息运于指尖,正要使力挣脱,却觉身后一股力量轻轻一推,顿时失去平衡,滑下船去。
入水前,只看到一张诡异的笑脸。
“小宫主。”耳边传来若溪焦急的叫声,似乎就在身后呢。她不识水性,入水顿时忙乱,被红衣人扯着连呛了两口水,渐渐失去了意识。
船上,若溪跺了跺脚,也跟着跳下了水。
碧波荡漾中,若溪宛若游鱼徜徉,手腕轻翻,蓝光乍起,斩向红衣人抓住小宫主的手。
那一剑好不狠厉!
红衣人变了脸色,闪身欲避,哪及若溪灵活自如,只觉肩上一痛,多了道血口,顿时狼狈不堪,一狠心,转身将小宫主扯着放在身前。
哪知若溪竟似毫无顾忌,剑势丝毫不缓。
红衣人吃了一惊,连忙将小宫主移开,却见剑光闪过,身上又多了道口子。
红衣人吃痛,迫得放开小宫主,回手,拔出背负的峨嵋分水刺,翻身就刺。
只是,怎及得上小姑娘滑若游鱼,出手狠辣,只片刻,遍体鳞伤,蓦地手腕一痛,分水刺掉落,蓝汪汪的短剑已架在喉头。
将红衣人点穴丢回船上,见老张头已将小宫主救上了船,一瞬间,若溪神色变幻莫测,却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回头,见红衣人不过十六七的模样,十分清秀的少年,面上稚气未脱,此时正大睁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她。
杨柳岸,老牛闲闲地啃着树下的青草,皂衣车夫坐在柳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
“夏安,”小姑娘的声音已带着气急败坏,抱着昏昏沉沉的青衣少女跳到岸上,叫道,“快来帮忙!”
看清眼前的场景,夏安神色瞬间惨白如死,飞快地跳起来打开车门,手禁不住微微发颤:“姜姑娘,这可怎么是好,小宫主好好地出游,现在这样,主上怪罪下来,那我们,我们……”
“慌什么!”若溪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将小宫主在牛车中安置好,眼珠转了转,“你先送小宫主回去休息。”
“可……”
“可什么可。”若溪瞪了夏安一眼,抢白道,顺手将红衣少年丢上车,“给我看紧了。”
“姑……姑娘,我的船金……”忙乱间,老张头的声音犹犹豫豫地响起。
若溪怔了怔,似乎想到什么,娇美的面容忽然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拍了拍夏安的肩:“放心,不会叫你受罚,我回去自会交代。”
望着牛车渐渐远去,姜若溪缓缓踱到兀自发楞的老张头身边,犹带稚气的面容绽开一朵笑花。
不知为何,望着那张娇美的年轻面容,老张头的心里忽然起了一股寒意。
若溪一手玩弄着自己湿漉漉的发梢,笑得好不天真可爱:“船家,我们是该算帐了。”
蓝光骤闪。
“啊……”惨呼声乍起,血光弥漫处,老张头一身俱已染红。对面,浑身湿透的小姑娘依旧笑意盈盈,雪白的衣服纤尘不染,甚至手中泛着浅蓝光泽的短剑亦不见半点血迹。
“为……什么?”剧痛钻心,老张头几乎已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犯错了啊。”小姑娘眨了眨眼,甜甜笑道,手起,剑光闪过,一幅带血的衣襟落入手中,弯腰将地上的断手包入其中,她嫌恶地皱了皱眉,“真脏。”
老张头冷汗直流,几欲晕绝,却依旧不甘心地质问:“错?”
“是的。”小姑娘笑得更甜了,声若银铃,“船家,你不该叫我们坐船,若不是你,我们就不会坐船,小宫主也就不会这个样子。你看,可不都是你的错?”
这是什么道理?老张头只觉神智渐渐眩晕,浑身的力气都仿佛随着鲜血流尽,却再没有力气说一句话。
“而且,你还犯了一个大错,”耳边,小姑娘的声音依旧娇柔清脆,“你不该和那个红衣小子勾结,将小宫主推下湖去。”
什么?老张头蓦地睁大眼睛,“明明是……”一惊之下,他终于又能吐出几个字,却只觉猛然间颊间一紧,已被小姑娘捏开嘴,吐出舌头。
“船家,莫要乱说话,乱说话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她嫣然一笑,说不出的娇俏动人,望在老张头眼中,却如厉鬼修罗,可怖之极。她轻轻扬手,血光四溅,老张头瞬间因剧烈的疼痛清醒过来,却连叫也叫不出了。
地上,血淋淋的半截,赫然是他的舌头。
小姑娘的笑容越发甜美无辜,眨了眨眼,附在他耳边柔声道:“船家,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你为什么要下水去救她呢?我被那红衣小子缠住,腾不出手去救她,她又不懂水,溺死也不奇怪,你为什么要救她呢?”她轻轻叹息,无限怜悯地望着他,“本来,可以给你个痛快的。”
蓝光却是毫不迟疑地斩向撑船老人的另一只手腕。
“住手!”声随人至,一道雪亮的银光仿佛惊鸿闪过,劲风猎猎,一击之威,竟是充斥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