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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不肯栖(26)

院中人白袍如雪,面具覆面,竟有七个之多,时轮使!他心中暗凛,屏息静气,不敢轻忽。

那人进了院中,顿时扑地下跪:“白云庄有信号传出。”

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看来徐飞轮得手了。”说话的那人却与其他人不同,只带了半个面具,露在外面的薄唇微微上弯,似有笑意,“老二老九,你们去把玉兔带回来吧。”是子使。

两个白袍人躬身应是,闪身而出,只一瞬间,忽然又退回院中,面具后的两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看到了什么骇异的事。

子使嘴轻抿,眸中染上薄怒:“怎么回事?”却见那两使浑身颤抖,失神地望着门口。

一个慵懒柔婉的声音响起:“子鼠,多年不见,你越发长进了,连抓孩子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

子使的神色瞬间难看之极,死死地盯着门口。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但觉香风缭绕,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黑衣女子缓缓走入。那面具竟似黄金铸成,雕成恶鬼形状,无比狰狞。

“阿修罗之怒!”远岫失声道,那是只有月神能用的面具“阿修罗之怒”,怎么会戴在一个女子的脸上?

荆猛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倒没有追问,继续道:“那女子年纪似乎不轻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极致的妩媚,奇怪的是,几个时轮使却似乎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垂头看着地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夫人。”

远岫的神色也变了,多年不见,夫人?难道是……

“那女子轻轻一声笑,仿佛漫不经心地问,徐飞轮的儿子在哪里?”荆猛继续道,“那一瞬间我又惊又喜,没想到那个夫人竟是来帮着救孩子的。那时……”

子使的神色变了:“夫人……”

黑衣女子懒懒地在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睇着他:“怎么,还真长进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子使神色变化不定,半晌,忽然做了一个手势,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周岁的孩子走了出来。

黑衣女子含笑接过孩子,逗弄了一会儿,抬头笑道:“这孩子我带走了,十五天之内你们最好不要动云轻寒,否则,若坏了我的事……”她眸光在时轮使脸上一一扫过,又是一笑。

躲在暗处荆猛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她明明笑得妩媚之极,为什么会觉得寒意涌起?

子使的表情越发难看了,半晌,终于垂下头,恭恭敬敬地应道:“是。”

女子转了转眸,似是又想到什么:“解药呢?”

子使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抛过。

女子接过瓷瓶,笑盈盈地起身,忽然对着墙外招了招手:“荆帮主,这里风大,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荆猛吃了一惊,没想到早就被她发现了。

屋外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竟是个俊美的金衣少年。

“夕无?”远岫讶异,原来那个女子是夕无找去的,只是为什么时轮殿使者对她会如此服从?

“是夕无。”荆楚点了点头,“云姑娘果然是认识他的,我那时却不认识,不知他们为何相助。后来我才知,那夫人是为了八荒铁券。”

“八荒铁券?”远岫想起在巳使那里见到的铁牌,疑惑丛生。

“是,原来那夫人找时轮使之前已与小寒见过,两人达成协议,她将徐飞轮的孩子救回,并保小寒十五日平安,小寒将八荒铁券给她。”

“那赤月马呢?”

“赤月?”荆猛愣了愣,“我回来见到小寒时,赤月已经失踪了。”

赤月最后是与夕无在一起,那样骄傲的少年,难道会与姜若溪一起设下那样的局?远岫心中疑惑更深:“那女子是夕无找去的吗?”这神秘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既有如此神通,八荒铁券又怎么会落入巳使手中?脑中模模糊糊有什么闪过,却快得抓不住。

“夕无似乎与她认识,却对她十分冷淡。”

难道是逐日谷的人?不可能,远岫随即否定,天月宫与逐日谷势成水火,时轮使怎么可能会对逐日谷的人如此服从。

马车带他们回到了白云庄,徐飞轮夫妇喜出望外,黑衣女子得到了八荒铁券随即离开。解药迅速喂给了小寒。

“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荆猛苦笑。

“解药没用?”远岫讶异。

“不,有用。”荆猛叹气,“就是有用才糟,‘诱心’与‘情丝缭绕’在小寒的体内本是相互争斗克制,‘诱心’的毒一解,‘情丝缭绕’顿时发作起来。”

“怎么会这样?”远岫大惊,“不应该的呀。难道……”她脸色渐渐惨白,小寒上次发作的时候没有用“幻日天霜丸”,难道是因为这样,“情丝缭绕”提早发作,才会与“诱心”之毒纠缠不清?“没有幻日天霜丸,也没有人懂‘月魂’,这次发作是怎么熬过的?”

荆猛黯然:“我们没有法子,只能将内力输入,助小寒护住心脉。”

她心头一震,这么说,是硬生生地熬过的?她望向沉睡的孩子,心中顿觉疼痛不已,那样的痛苦,他是怎么熬过的?

“所以‘情丝缭绕’发生了变化?”

“是,”荆猛双拳握得格格作响,垂首道,“我与夕无本是帮着小寒抵御‘月魂’阴寒之力,不知为何,一部分内力却与‘月魂’混在一起,留在了小寒体内。夕无陪着我将小寒带回长风帮,随即离开,说要去打听救小寒的方法。”

“帮主。”正说话间,屋外忽有人敲门,依稀是菱花娘子的声音。

荆猛眉头一皱,走过去打开门。菱花娘子似乎低低地说了什么,荆猛回过头来对远岫抱歉一笑:“云姑娘,荆某帮中有些要事处理,先离开一会儿。你有事找菱花就行。”

远岫静静地在小寒床头坐下。孩子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睡得十分安稳。注目了小寒片刻,她打量起屋子的陈设,不过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几把椅子,竟是出乎意料的简陋。墙上挂着一把巨剑,她不觉好奇走近取下,入手猛地一沉,这剑似乎竟是玄铁铸就。

柄上刻着一行字,她凑近看去,心头一悸,上面赫然刻着“楚十五岁技艺初成赠之”,落款是“荆猛”,这是……荆楚的剑!一时间心中竟不辨滋味。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她蓦地惊醒,推窗望去。见渔村中的精壮汉子手拿武器纷纷向港口奔去,老人妇孺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好鲜鱼渔网衣物等,紧紧闭门不出。

发生了什么事?

她惊疑不定,正想推门出去,蓦地风声如啸,一枝冷箭直朝面门射来。她想也不想,手中玄铁重剑挥出,顿时火星四溅,那一箭已被她挥开。

只片刻,箭骤多,宛若急雨密密而至,她迅速合上窗户,将箭挡在屋外。门口,传来了菱花娘子焦急的声音:“云姑娘,你们没事吧?”

“没事。”她护在小寒身前,偶有箭穿窗而入便挥剑击落,“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