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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说小爷的坏话(7)

作者: 风歌且行 阅读记录

“我说我从今早开始手怎么这么痒了呢?原是迫不及待准备着帮萧哥打扫礼祠……”

这句马屁拍得稍微有点夸张了。陆书瑾在心中如此评价道。

萧矜并不回应,就坐在窗边笑,半边俊面被夕阳描摹。

季朔廷到他跟前,许是来的路上脚步走得有些急,额头出了些汗,埋怨道:“我就知道找你没好事,连累我也平白被罚了三章策论。”

“谁写那玩意儿。”萧矜满不在乎地哼道。

几个大小伙儿忙着献殷勤,很快将礼祠给瓜分了,将陆书瑾挤得无地可去,只好退到了门边,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心说旁人说萧矜是个纨绔还真是一点冤枉都没有,连唐夫子给的处罚他都不在乎,言语神情间不见半点对师长的尊敬。

“你不写,被逮到又是一顿责骂,你也知道唐先生那固执性子。”季朔廷十分忌惮。

萧矜没有应答,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写,懒得听劝。

过了会儿,就听几个正打扫的人闲聊起来。

“都是这俩月第四起了,今早我出门的时候,我娘还叮嘱我别去人少的地方呢。”

“什么事啊?”萧矜听见了,问一嗓子。

立马就有人回应,“就两月前出现的人口失踪案子,衙门前日又收到了一桩报案,到现在还查不出门路来。”

“我小舅在衙门做事,他跟我说收到的报案里,失踪的都是外地来的女子。”一个瘦马猴似的人说。

都是年轻小伙,对这些稀奇事儿自然是兴致很高,聚在一起聊得相当火热。

萧矜却不感兴趣,他跳下窗子往外走,路过陆书瑾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转头看向她,忽而说道:“听见了?外地来的,别在云城乱跑。”

陆书瑾仰脸对上他的视线,往那双眼眸里一看,顿时有一瞬的心慌,她偏头转了视线,说道:“失踪的人俱是女子,我又不是。”

萧矜的目光往她脸上扫了一下,嘟囔一句,“娘们似的。”

陆书瑾敛了敛眼睫,回道:“萧少爷倒是要注意,少走些夜路。”

免得被人套了麻袋打得满头包。

谁知这草包一下就听出了话外之意,气笑了,“你想说什么?”

“关心之语罢了。”

“你最好是关心。”萧矜用手指点了点她,随即大摇大摆离去。

第4章

听闻你昨日跟着萧四揍人去了?

陆书瑾的模样的确漂亮,但眉眼之间没有那股子柔弱味道,还有些未脱的稚气,所以在众人眼里也不过是面容白嫩,过于秀气的少年郎罢了。

只要与身边的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她倒是不太担心会有人识出她的女扮男装。

萧矜离开之后,礼祠中打扫的几人也很快离去,陆书瑾在里面绕了一圈,发现已经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就做了下收尾,而后锁上礼祠的门,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好在食肆到很晚都是有热饭的,她赶去吃了饭之后回到舍房,沐浴净身后洗好衣物,便点了灯开始写唐夫子罚的策论。

三章策论并没有字数限制,陆书瑾随便翻了翻书很轻易就能写完。

放下笔的时候想起萧矜在礼祠中的话,又抽了一张新纸,打算替他将那三章写了。

虽说他动手打人并非是替她出头,但到底还是帮她解决了当时的困境,礼祠的罚扫也因为他叫来的人并未怎么动手,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今日那心胸狭隘的三人又挨了一顿揍,定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等过两日养好了伤必会再次找她麻烦,须得想个方法解决此事才行。

思及萧矜那一副纨绔模样,她故意将策论水准一降再降,但同时又在里面加上一两处引经据典的论述,以免整章策论看起来全是废话。

将东西写完后,陆书瑾搁了笔开始收拾桌上的书,顺道将那些从租赁院子里搬来的书一道整理了,一本本摆在架子上时,忽而有一个东西掉落在桌面上。

她低头一瞧,只见那是一张扁长的签子,上头串了一条红绸,木签呈现出年代久远老旧颜色,上面写着两个字:大吉。

脑中恍然又浮现当年那个小沙弥站在她的边上,笑着对她道:“祝贺施主,此为上上签。”

陆书瑾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有福气的人,她自打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爹娘长什么样。

据说是夫妻俩一起上山采药,遇上了泥石滑坡,就再也没回来,留下了三个月大的陆书瑾和祖母。

那时候的她还没断奶,连名字都没有。

祖母擦干了眼泪,用面糊糊一口一口把她喂到四岁,经常将她抱在臂弯里坐在门槛边,用苍老的声音缓缓念叨着:“财也满满,福也满满,咱们满满日后长大了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呢。”

小小??x?的陆书瑾并不知道这些话的含义,也看不懂祖母脸上日益增多的皱纹和苍老,直到后来祖母躺进了棺材,陆书瑾就被带到那个杂草丛生的小院里,一个自称是姨母的人站在她面前冷淡地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

自那日起,她有了名字,叫陆瑾。

瑾,美玉之意。

但她稍微懂事一点,就知道她名字里的那个“瑾”字,应当是谨慎的谨,提醒她时时刻刻循规蹈矩,仔细行事,一刻也不能忘却自己仰他人鼻息生活。

她的吃穿用度虽然寒酸但好赖能安然长大,十年如一日地在宅中生活,但她始终明白,这里不是她的家。

表姐妹的那些漂亮衣裙和珠石首饰她也从不多看一眼,若不小心惹上了事,也要赶紧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否则就被罚跪饿肚子。她越乖巧,姨母责骂她的次数就会越少,麻烦也会越少。

长至十六岁,姨母就开始急于把她嫁出去,并未与她有过商量就定下了城中靠卖玉发财的王家庶长子,是个年过三十还未娶妻的瘸子,模样丑陋而生性好色,在城中名声极差,但王家承诺聘礼给两间商铺和白银百两。

如此丰厚的聘礼,这门亲事几乎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

陆书瑾心里明白,即便是说破了嘴也改变不了姨母的决定,于是姨母来通知她的时候,她没说半句不愿,一如往日那乖顺的模样。

两家人便开始合两人的生辰八字,挑选婚期,准备婚前事宜,正当忙得热火朝天时,陆书瑾却背起了自己小小的行囊,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悄跑路了。

她跑得远,光坐马车就坐了五日,辗转几站,来到了晏国有名的繁华之都,云城。

陆书瑾以前来过这地方,是姨夫当时在云城有生意来往,便携妻带子来此处游玩,陆书瑾是顺道捎上的那个。

她曾在云城最有名的寺庙之中摇过一签,掉在地上的红签上面写着工整的字体,陆书瑾捡起来的时候,一翻面,就看见“大吉”两个字。

陆书瑾并不觉得这个上上签能够改变她的命运,但她离开杨镇之后,换了新衣裳改了新名字,将以前的东西都扔掉了,只留下了这么一根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