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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说小爷的坏话(68)

作者: 风歌且行 阅读记录

陆书瑾第二日想了个办法,她吃早膳的时候,问食肆的厨子买了些面粉包在帕子中,晌午回了一趟舍房,将面粉倒入小盒子中又兑了水,揉得黏黏糊糊的,盖上一层布。

待下课回去,那团面就发好了,变得软软的,可以捏成任意形状。

陆书瑾揪下其中一团包在帕子里,像昨日一样换了衣裳出学府前往肉铺,只不过今日她特地在酒楼前停一停,买了几两闻起来就香的上乘酒,花了她不少银子,想起来心就一抽抽的疼。

她去店中时,孙大洪已经喝得半醉,呼噜打得震天响。

陆书瑾将小酒坛搁在桌上,并没有叫醒他,而是搬了个凳子在店门口坐着玩。

此时天还没黑,路边几个店铺的老板嗑着瓜子站在边上闲聊。

“你说咱们城西的人是惹了什么太岁,怎么怪病就接二连三地出呢?”面馆的老板叹道。

“我看八成就是传染病,只不过须得接触多了才能染上,不然怎么一病病一户呢?”嗑瓜子的老板娘说。

“别提了,前头巷子里住得王家人,一家七口全给染上了,这几日皆在医馆躺着??x?,也不知病情如何了。”

“没用喽,跟上次李家的人一样,救不了了呗。”

“你积点口德吧!”

陆书瑾坐着听,听了有一会儿之后又站起身出了门去,她依稀记得医馆离这里不远,往前走了约莫百来步就到了。

医馆的门面不大,才十月份就垂着厚重的帘子,陆书瑾撩开帘子走进去,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就扑面而来,还有此起彼伏错落不断的咳嗽声。

她定睛一看,就见医馆的大堂内并着不少简易的板床,上头都躺着人,身上盖着厚厚的衣裳或是被褥,层层叠叠只露个头来。

这不过才十月,怎么就整上过冬的架势了?

台后的老郎中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问道:“小伙子,来瞧什么的?”

陆书瑾走过去,并未落座,只是问道:“老先生,这些人为何身上改了那么多层东西?”

老郎中还算温和,并未赶她走,而是道:“病了,畏寒,有什么就盖什么。”

陆书瑾道:“什么病啊?”

老郎中喝一口茶水,拖着苍老的声音慢慢道:“瞧不出来是什么病,浑身发热而生寒,皮肤红肿,脖子生疮,疮烂了,人就没了。”

“不会传染?”陆书瑾又问。

“老夫还没染上,就表明暂时没有传染性。”老郎中道:“我这小破医馆,这些日子收了有二十来个,死了大半抬去义庄,官府不管此事,小伙子若是惜命,就别瞎打听,趁早离去吧。”

陆书瑾恍然想起先前她拿着二十两银子找到容婆,拖她央女婿的好友办事时,那捕快在城南捕房当值,当时说是无故病死了几例,怀疑是瘟疫便一直紧急排查,她问道:“是不是城南也有这种情况?”

老郎中道:“不晓得嘞,应当是有的吧,义庄都放不下了。”

陆书瑾疑惑问:“这么大的事,何以城中一点风声都没有?”

“烧了呗。”老郎中道:“死了就烧了,剩一把灰,能有什么风声?”

陆书瑾的心凉一大截,没再继续问,转身出了医馆。

这若真的是瘟疫,传染性强烈的话,恐怕云城将要遭受灭顶之灾。

陆书瑾心神恍惚,回到肉铺的时候就看见孙大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倒着她买来的酒喝得正兴,一边喝一边龇牙咧嘴大赞好酒。

“洪哥。”陆书瑾走进去,喊了一声。

陆书瑾买的是醇厚的烈酒,再加上孙大洪本身就半醉,现在已喝得相当迷糊了,不知把陆书瑾认成了谁,口齿不清道:“小吴回来了?”

陆书瑾没有纠正,随意应了一声就去了台后,翻出账簿开始誊抄,孙大洪在那头一边喝一边说话,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什么,倒酒的手都开始晃个不停。

“小吴啊。”他突然喊了一声,长长地叹气。

“小吴是何人啊?”陆书瑾头也不抬,接话问他。

“记账的!”孙大洪答。

“怎么了呢?”陆书瑾又问。

“死了!”孙大洪道:“被乱棍打死,手骨全敲碎了!”

陆书瑾笔尖猛地一顿,墨迹在纸上晕染开,她稳了稳心神,佯装镇定道:“被谁打死的?”

“还能有谁?”孙大洪不肯说了,重复着一句话,“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还能有谁?少东家呗。

上一个账房先生是少东家安排来的,如今死了却说是辞工,显然是被齐铭给处理了。

陆书瑾发觉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一时抄不了字,便搁下笔缓和情绪。

这时候孙大洪摇摇晃晃站起来,扶着柜台慢慢走着,嘴里唱着不成调的曲儿,从陆书瑾的身后绕过来往躺椅上一歪,闭着眼睛哼唧。

没一会儿,他就又打起呼噜来。

陆书瑾先是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然后出声喊道:“洪哥,洪哥?”

连喊几下,孙大洪没应声,呼噜声丝毫没有减弱,陆书瑾就从袖中拿出帕子包好的面团,面团已然不再软和,呈一种半干的状态,不用力则完全捏不动。

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放低了呼吸声,蹲在躺椅旁,轻轻撩起孙大洪的上衣衣摆,腰间挂着的那三个钥匙就露了出来。

孙大洪忽然一个高昂的呼噜声,将陆书瑾吓了一大跳,暗道男人为何打呼的声音这么大?她竟不合时宜地想起萧矜睡着时的呼吸,绵长稳健,有一种别样的安静。

陆书瑾抬眼见他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便手上动作飞快,将钥匙往半干面块往上使劲一摁,当即拓印出形状来。

面团被她分为三个,三把钥匙各印了一下,做完这些她赶忙拿着面团退离,小心包好之后放入袖中,再坐回自己的位置将剩下的一些账目抄完差不多天黑。她留了张字条给睡得天昏地暗的孙大洪,自个坐拉车回去了。

面团放在窗边吹了一夜,第二日早起一看,已经硬邦邦的,上头拓印的钥匙痕迹极为清晰没有变形,这样就算是成了。

她一早赶着天蒙蒙亮就出了学府,城中人大多早起做生意,陆书瑾寻去锁店,将面团递给老板,要他按照拓印打三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出来。

这不是个难活,但老板见陆书瑾细皮嫩肉长得稚嫩,狮子大开口要了她一两银子,左右还不掉价钱,又要赶回去上早课,陆书瑾只得咬牙给了,心里滴血,走时瞪了这家店铺的牌子一眼。

好,记下了,老五卖锁。

结果早课还是去迟了,赶到门口的时候,丁字堂的人皆盯着她看。

陆书瑾路上走得急,停在门口是呼吸急促,白皙的脸上带着一层红润,院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布衣袍。

这几日萧矜与她在学堂之中一句话的交集都没有,学堂中的人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先前还以为她会寻着萧矜和好,但知晓她去了齐家铺子打闲工之后,便都认为陆书瑾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