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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人了[星际](113)

但他开口就是“暂任”,倒让白沙觉得有些惊讶。

“‘暂任’是什么意思?”白沙说。

“我不会拒绝您,殿下。”韩昽选择开门见山地直说,“但执事大臣对您而言非常重要。等您有了合适的人选,大可以自行选择由谁来坐这个位置。”

帝国除了皇帝外,最高的权力机关是国会,享有立法权。

国会之外,还有枢密院。枢密院是皇帝建立,用以商议国事的组织,有部分的司法权和监督权。而内阁则脱胎自枢密院,人才精简,个个都是帝国的中流砥柱之才,最得信任的几位,甚至能直接分享来自皇帝的军政大权。

帝国有个不成型的规矩:皇储的执事大臣,基本就是下任内阁首领。

但魏历作为塞西尔·罗宁的执事大臣,现在却正主持枢密院,处理帝国法务相关的决策。虽然他本身也是内阁成员之一,但到底还是差了一筹。原因只有一个:现任内阁首领韩溪,曾经是大皇女的执事大臣。

所以,皇帝选韩昽来做白沙的执事大臣,是有理由的。韩家的家世足够显赫,又与白沙“沾亲带故”,故而不会拒绝皇帝的任命,还会主动保护白沙。

换句话说,皇帝是让白沙借韩家的权势来巩固地位。

而韩昽的意思也是:您可以利用我,但不必许诺我内阁首领的位子。

白沙从不信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如果我们的利益不捆绑在一起,我又怎么相信你会毫无保留地支持我呢?”白沙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还是说,韩家对我没有信心,想提前退出下一轮的帝位争斗?”

韩昽微愣,随即抬头,目光清正地缓缓说道:

“殿下,我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韩家是站在您这边的——无论您对我青睐与否,这点都不会改变。”

“您不需要付出代价来确保我的忠诚。”

第四十八章

白沙看着眼前这个将清冷与优雅刻进骨子里的青年, 对他的突然臣服有些意外。

看着对方略显冷峻的暗蓝色眼眸,白沙无声回想——在见到韩昽之前,她也通过皇帝大致了解过韩昽。

以韩昽往日在国会里的行事风格来看, 他是个尤为谨慎、内敛的人。无论面临怎样的争论与矛盾, 他一旦认定了自己的立场,就绝不会被轻易撼动。他的成熟和魄力, 也是他年纪轻轻就担任国会秘书一职的原因。

抛开韩家的光环,韩昽本身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会无理由付出全部忠诚的人。”白沙有些疑惑地说道, “我能知道韩家这么做的理由吗?……是因为我母亲?”

“坦白的说, 是的。皇女殿下对韩家有大恩。”韩昽点了点头,“这大概涉及一些陈年旧事,连我都不甚了解。您大概需要亲自去问我的叔叔,才能得到全部真相。但这并不妨碍我暂时担任您的执事大臣。”

“我可以做您的引导者,填补您缺失的那部分帝国教育, 还有作为您的耳目,为您留心国会中的势力变化, 为您的将来出谋划策——如果您需要的话。”

白沙沉默了片刻,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那你做的这些,和真正的执事大臣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实话,我对自己的母亲完全没有印象。你现在跟我讲,我的母亲对韩家有什么恩情,我无从查证,也暂时不想深究。”白沙双手环胸,靠在皮椅的椅背上, 淡然地说道, “我这人还是比较偏向于精诚合作。我不是那种空给人画大饼或是用胡萝卜吊驴的上司。你做我的执事大臣, 我不介意你利用我的宗室身份往上爬——既然舅舅向我推荐了你,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这就足够了。”

她还是更喜欢互惠互利。

韩昽沉吟片刻,也没有再坚持。

“我劝你也别高兴太早。”白沙说道,“我还不一定能成为皇储呢。”

她指了指停留在她肩上的小白啾:“你也看到了,我的精神体不是玄鸟。虽然舅舅没有跟我明说,但我知道,这一定会引起更多人的猜忌和浮躁。”

韩昽:“您是大皇女的女儿,生来流淌着皇室的血脉。”

白沙摊手:“你看,你说的也很保守。我有的仅仅是血脉优势而已。我的精神体不是玄鸟,那么我的起点与其他宗室是一样的。”

在塞西尔·罗宁没有孩子的前提下,玄鸟血脉在这一代断绝,剩下的宗室们当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强谁上位,而不是只论血脉的亲疏远近。

韩昽微笑了一下,这一笑倒让他的五官有了些温柔的味道:“您是真的对自己没信心,还是根本没想好要不要登上皇储之位?”

精神体不是玄鸟又如何?

有塞西尔·罗宁的鼎力支持,即使白沙做不到像历代的罗宁那样大权独揽,但想安安稳稳地登上帝位,难度是不大的。就算真的有人不服气,大皇女和塞西尔·罗宁留下的人脉也会随时准备为她排除一切障碍。

通往光辉之路已经铺在她眼前。

韩昽不信白沙没有感觉到这些。

“直白的说,我对做皇储没什么概念。”白沙微微挑眉,“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没有非要统治帝国的野心。”

做皇帝真的很累。她舅舅每天宅在幽都星,真的完全是做甩手掌柜诸事不管吗?相反,他的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最可怕的是,做皇帝没有假期,甚至还要操心下任继承人的事,因为生出继承人才算是盼到了皇帝生涯的终点——白沙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仿佛前方正有个无形的牢笼在等待着她。

她的精神体,银喉长尾山雀,和大部分鸟类一样,天□□自由。被关在笼子里是会抑郁的。

“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皇帝的材料。”白沙陈恳地说道,“韩昽,你觉得从未接受过皇室教育的我,能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吗?”

韩昽叹息了一声:“我暂时明白您的想法了。但我还是建议您,以皇储的身份去规划自己将来的学习内容和生活方式。”

“一旦您继承了大皇女的爵位,成为亲王,在陛下结婚生子之前,您都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别人争不争这个皇储之位是另一回事,但您的继承权是甩不掉的。对于任何想要登上帝位的人,您都是他们的绊脚石。”韩昽一针见血地为白沙剖析时局,“您担心自己的上位会引来他人的不满,但您有没有想过——您的存在本身,已经决定了您不得不争。”

“要么征服他们,要么败于他们之手,您没有第三种选择。但您真的愿意罗宁家的荣光折于您手吗?”

白沙:“……”

白沙深吸一口气:“可我舅舅还很年轻。”

“若陛下本身没有诞下子嗣的愿望,谁也无法强迫他。”韩昽直视着白沙,“您要去赌这么个可能性吗?”

白沙:“……”

“其实您大可以乐观一些。”韩昽换了种委婉的说法,“阿瑞斯帝国从没有要求皇帝是十全十美的。只要您足够强大,言行又担得起皇帝之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