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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嫁给废太子(57)

作者: 青山问我 阅读记录

李策重抬眼睫。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比寻常女子还要精致几分,更衬得他容貌俊昳,犹如蒙着一层让人不敢直视的华光。

隔着桌案,他唇角稍扬,温声道:“我对她说,我并非良配。”

“啊?”

余清窈下意识就想要张口反驳,可话音到了嗓子眼却是转了几转,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妥当,面上越发显得焦急,手指都缩进了掌心,蜷成了拳。

“殿、殿下是很好的人,而且臣妾也不在乎殿下是不是太子,是不是王爷。”

是不是良配,无疑在乎于人,在乎于身份,而这两者对余清窈而言,都不是那么重要。

她只从自己的眼睛里了解李策。

李策有些懂她。

她那双眼从来先看见人好的一面。

世上也只有单纯的稚子总会相信世界上好人更多。

李策不由轻笑,“你阿耶必然不会这样想。”

明威将军了解他,就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李策肯定的语气令余清窈分外奇怪:“殿下认识我阿耶?”

在她的印象当中,他们二人应该从未照面。

十几年前她阿耶就已经在西北守境,没来过金陵,而太子更是坐镇东宫,只怕金陵城都还未出过。

“虽未见过,可也算打过交道。”李策知道余清窈不懂,解释起来:“国有国策,皆是由朝廷下达,发往各地,军中调遣也是如此,不用照面也是交手不少。”

话听到这,余清窈想起儿时听过阿耶帐下的那些做副将参将的叔伯们抱怨。

或说朝廷克扣军饷,或说朝廷调遣不合理,或直接嘲讽政令荒唐云云。

即便远在遥城,也时常会受到一些政令变动而混乱一阵。

“我不到及冠之年,就已经开始接手朝政决策,但凡下达政令,必然会有得利的一方,受害的一方。”李策目光柔和地看向余清窈,眸底里却沉沉浮浮,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复杂。

她不明白自己也算是受害的一方,所以才会说出他很好的话。

“这个臣妾懂。”余清窈眸光亮澄澄,光线照浅了她的瞳色,像是会发光的星子,一闪一闪。

如此神情就好像在学堂之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自己成竹在胸的问题,急迫地想要给夫子分享。

于是李策挑了一下眉,顺着她的话问:“你懂?”

余清窈认真点头,声音清脆道:“臣妾阿耶也说过,他是大将军,要以黎民百姓、边境安危为先,所以常常无法顾及到臣妾,可是臣妾能理解他,想必殿下要考虑天下万民,更是不易,所以不能顾全所有人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吗?”

李策没想到会从余清窈口里得到这样的答案,心中微动,就似乎像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那水纹越扩越大,越散越远,几乎扩散到每一个角落。

无论是那自诩清流的寒门还是那些世代簪缨的贵族,在侵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都做不到‘理解’二字,他们看重的是手边的权,掌心里的财,是那一亩三分地。

明威将军却将大义在先奉为圭臬,一片赤忱忠心,也难怪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有些傻,却让人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原本李策最不喜欢与愚笨的人打交道,若是手下看不懂他的眼神,或是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将他的事情办砸,这样的人他决计不会再用,只会打发得远远的。

生平第一次,他忽然庆幸余清窈不够‘聪明’,也看不透他。

他算不得是个好人,也没办法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好人,可却私心想在她面前当个好人。

因为,她好似只喜欢好人。

“殿下不是在说兰阳郡主的事吗?”

余清窈不知道李策为何突然沉默下来,以为是这个话题让他不高兴了,连忙扯开话题,但话音出口,自己就先后悔起来,窘迫地连连摆动小手道:“臣妾其实也不是很关心殿下和兰阳郡主的事,只是看见郡主刚刚那样伤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

越描越黑。

余清窈有些欲哭无泪地咬住了话。

她真的很不擅长说话。

闭上嘴后,余清窈只能巴巴望向李策,脸上一副‘我当真不是想刨根问底’的样子。

手指在信笺的边缘摩挲了几下,李策重新笑了起来,他耐心温和地解释道:“我与兰阳虽然自幼相熟,一起长大,又是血亲关系,是以待她就和华昌差不多,就是妹妹,从未有过逾礼之事,也不曾有过任何回应,曾经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不疾不徐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是解释,更是一种保证。

他从来持身守正,不愿向人过多解释,以免被人看得太过彻底,唯在余清窈这里总是忍不住想要多说一些。

余清窈的眼睫倏然覆下,视线只敢在他摩挲的信笺上徘徊,两颊有些发热,好似就要红了起来,她不敢抬起头,不敢看向李策的眼睛,就怕里面的温柔会将她溺亡。

虽然他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人沉溺了。

半晌后她只轻轻‘嗯‘了一声,给了回应。

她听到了,也知道了。

他原来不曾喜欢兰阳郡主啊。

心底没来由地雀跃起来,就好像一窝小鸟,扑棱着翅膀,蠢蠢欲飞。

第36章 我在

五月初, 春和景明。

兵部尚书羁押调查的时候,原兵部侍郎暂代尚书之位,这位谭侍郎是无党无派的直臣, 倒是难得能沉心做实事的人,战事迫在眉睫,一担职就向内阁递了折子, 加筹军资送往西北。

内阁票拟后,司礼监代皇帝批红,就把难题甩到了户部头上。

虽然户部掌管国库,可六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

好在几日后兵部尚书定罪, 抄没了家产,除去尚书俸禄所得, 贪墨足有两百万两之巨, 刨去供给前线军资之外, 其余尽数归还国库。

经此一事,六部人人自危, 都难得收敛起来。

十皇子就在这个时候带着令他头疼的功课, 再次翻到了閬园避祸。

“朝廷上一出大事, 太傅就要给我们出难题!”

余清窈看着一脸苦瓜相的李珵, 心里也发愁。

他是皇子,自己长了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偏偏他躲到閬园来,无疑是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什么难题?”但听见小皇子抱怨,余清窈还是免不了要关怀一下。

李珵也不藏匿, 从袖子口就抽出了一张只写了几行字就罢工的功课。

“论六部掣肘之良策。”他重重叹了口气, 少年老成般幽幽说道:“我只是十皇子, 上面还有七个哥哥,真不知道太傅抓着我们学这些做什么。”

余清窈对政事一窍不通,也与十皇子一般,对于这个作业茫然若迷。

“你若是日后只想当一个闲散王爷,喝酒逗鸟,无所事事,这些事的确与你无甚干系。”

听见李珵又翻墙逃学来,李策便从正院走了出来,一身雾青色圆领袍,两袖迎风轻晃,步履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