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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前雨过风止(30)

“这点事你至于把我叫起来说吗?”

蔺雨落为了避免看他们争吵,轻轻关上门, 回到床上。她很感激蔺书雪的好意, 虽然她知道人无完人, 总有人为实现自己的目的有一些手段,但蔺书雪不断关心关照她,让她根本无法讨厌她。

“至于。”蔺书雪手指着他:“记住,管好自己。”拉起箱子向外走,准备去云南。

穆力尧的车已经停在楼下,看到她的小箱子颇有一点惊讶:“东西带齐了?”

“必要的都带了。”蔺书雪系上安全带:“怎么?我应该大包小包?是去考察不是去旅行。”

穆力尧很欣赏蔺书雪的行事方式,雷厉风行、聪明、又不给人压迫感。

“我猜你带了厚衣服。”穆力尧说。他的营地在半山腰,当地海拔高,半山腰的地方终年积雪,温度比山下还要低5到8度,尤其夜晚,天寒地冻。穆力尧担心蔺书雪扛不住。

“我六十了,你怕我冻坏了引发基础疾病,死在你营地啊?”

“这你就有点不讲道理了。”穆力尧笑了:“我带你考察,当然会照顾好你。”

穆力尧不是吹牛,他带人去考察,自然要将人好好带回来。虽然这引资对他来说大可不必,但他第一眼看到蔺书雪就想跟她一起玩,他遵从于自己的直觉,所有才会有后面这许多事。

蔺书雪心情好极了,有一种即将去旅行的快乐。她这一辈子很辛苦,其实真正为自己活的日子好像没几天。她是从50岁以后渐渐通透的,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晚慧。”

顾峻川性格脾气都稍显古怪,但从小就有很强的自尊心。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对蔺书雪说:“我十八岁以后就不用你管。”到了十八岁就真的不再用她管。他的房子、车子、他的日常花销,都是他自己赚来的。甚至很多时候顾峻川还会问她:“钱够不够?”

蔺书雪是有安全感的。

婚姻生活背叛她,但顾峻川很爱她,她知道。

“在想什么呢?”穆力尧问她。

“我在想,你说我们年轻时到底为什么拼了命要赚钱,老了以后又为什么拼了老命要花钱?”

“生命在于折腾。”穆力尧说:“我这一辈子的宗旨就一个:活一次,玩大的。”

蔺书雪知道穆力尧并非吹牛,孔青阳形容穆力尧:撒大半辈子野。这会儿看穆力尧,挺正经的人,没有撒野痕迹。

顾峻川给她发消息:“落地告诉我,你没带助理,万一有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行。你照顾好我儿媳妇。”

“我给你儿媳妇请假了,她刚刚差点晕倒。”

顾峻川想起这情形也挺逗,蔺雨落的客房里没有卫生间,她憋不住了,蹑手蹑脚出来,想偷偷去个卫生间再回去。却撞到跳着出来找水喝的顾峻川。

两个人一个腿瘸,一个胳膊有伤,都挺狼狈。到底是稍微好一点有限的蔺雨落看到顾峻川的瘸腿有了慈悲心,好心去扶他。

顾峻川巴不得省点劲儿,干脆人靠在过道墙上做出要倒下的模样,口气也跟上:“累。”

蔺雨落站到他身边:“我扶你过去。”

“过不去了,太累了。”顾峻川一副要死的样子:“算了,我回房间渴死吧!”

他演得太逼真,蔺雨落根本看不出,甚至有一点担心他的脚:“我扶你回去,帮你接水。但你的脚要看看医生吧?会不会踢骨折了?这都几天了?”

顾峻川憋着笑,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故意用了力,蔺雨落踉跄一下又被他捞回来,费了好大劲回到卧室。此时的蔺雨落已经快憋不住尿,小跑着去卫生间,又去接水。两天睡不好的人,这一通跑,到他面前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倒他床上。

顾峻川眼疾手快拖住她:“你干嘛?别给我下套啊!我不近女色!”

“等一下…”蔺雨落扶着床坐到地上,头靠在床边,好一阵才缓过来。

“你八百辈子没睡了是吧?”

“前天半夜住的地方着火,昨天到新地方认床。”蔺雨落说,拿过顾峻川的水杯咕咚喝了几口,又靠了一会儿才不头晕:“我去上班了。”

“去寻死?”顾峻川扯住她胳膊:“不用去了,就说今天我妈要加课,需要你在我家呆一整天。”顾峻川拿出手机给方柳发消息,放下手机的时候看到蔺雨落惊讶的神情,就出言嘲笑她:“你不会以为你们老板没有vip客户联系方式吧?”

“但方姐…”

“我上次我去你们店交40万她加的我。”顾峻川说:“你老板是生意人。”

方柳不是多事的人,顾峻川给她发消息,她就顺水推舟:“我看落落这几天太辛苦了,待会儿我跟她说,放三天带薪假,这点魄力咱们有。”

顾峻川给她发去一个大指姆,对蔺雨落说:“吃点东西睡觉吧,给你三天带薪假。”

“这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累死就行了?你怎么想的?”顾峻川躺回床上:“你怎么这么…气人。”

话说完了,再也不肯搭理蔺雨落,摆摆手,让她赶紧去睡觉,别扰他清净。

蔺雨落太困了,饭也顾不得吃,反锁了门躺回床上,或许是天亮了,她的恐惧和不自在都减少了,此刻的她闭上眼睛,竟真的睡着了。然而梦里一会儿是雨一会儿是雪,她和蔺雨舟在一个封闭空间里,他们奄奄一息,蔺雨舟抓着她的手。再过一会儿梦里是火,大火,有人尖叫有人窜逃。

蔺雨落觉得这一觉太累了,一个梦境接连一个梦境,恐惧尽头还是恐惧。等她终于醒来,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她缓了一会儿才回应:“稍等。”下床去开门。

门口站着拄着单拐的顾峻川,他问她:“你没事吧?出人命了?”

“没有…”蔺雨落想解释,又觉得不知从何解释。说自己做噩梦了,顾峻川又要笑她了。

顾峻川却罕见地没有嘲笑她,只是说:“好家伙,我在客厅晒会儿太阳,你那尖叫声好像我把你怎么了似的。”

“哦,对不起。”蔺雨落诚恳道歉,手抚了抚稍有凌乱的发,目光避开顾峻川鹰似的眼睛。

“过来吃点东西再睡。”

“谢谢,我不…”

“饿死在我家?那我妈要打死我。”顾峻川打断她:“来吧,阿姨做了菌子。”

“云南的菌子?”

“对。”

蔺雨落突然有点想家,这些年她一年至多回去一次,有时甚至不回去,真的很少能在北京吃到云南的鲜菌子。她跟随顾峻川去到餐桌旁,看到正中间的菌子汤。见手青、牛肝菌、鸡枞菌、鸡油菌、松茸等,野生鲜菌子有独特的香味,这香味让蔺雨落差点流下泪来。

“就咱俩吃饭,没必要假客气。自己照顾自己吧!”顾峻川坐下去,尽管这么说,还是盛了碗汤给她。

“谢谢。”

“你弟刚刚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样了。”顾峻川看了眼蔺雨落:“我说你做噩梦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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