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蔺雨落看来，顾峻川已经到爆发边缘了，她不敢再招惹他，回以一个微笑，低下头去。
蔺书雪拿出几本杂志放到蔺雨落膝头：“给你看看我们顾峻川的采访和作品。别看他每天吊儿郎当的，个别时候也像个人。”蔺书雪此刻就是那个平凡的母亲，急于显摆自己的傻儿子。
“别麻烦了蔺姐。”
“诶？”蔺书雪说：“在小舟面前也要叫蔺姐吗？”
“对不起。”
“别跟我道歉，说好了的，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忘掉那些合同啊，条件啊。叫妈。”蔺书雪说。
蔺雨落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妈”字了，这个字很难吐出来，卡在喉咙里，努力了两次，才有一声含糊的“妈”，而眼睛已经红了。
“你终于和你失散多年的女儿相认了。”顾峻川在一边阴阳怪气，把蔺雨落的眼泪逗了回去，她们笑了一声，再没了尴尬。
蔺雨落发现顾峻川其实也有优点，但不多。比如刚刚，她快哭出来了，他一句话化解了，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
蔺书雪不在的时候，两个人独处全然无话。
蔺雨落翻开了杂志，看到顾峻川的照片，以及他的生意。之前蔺雨落觉得顾峻川的服装公司应该处于倒闭边缘，没想到他做得这么好。还有他玩票性质的食品公司，以及他的爱好。
橄榄球、冰球、沙滩排球、马术，好像都挺野蛮。这倒是符合他的性格。杂志采访选的照片也不错，那张橄榄球场上，跑动定格的顾峻川像只野兽。
蔺雨落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顾峻川这么眼高于顶了。他原本不是废物，自己又努力，当然自视有骄傲的资本。
顾峻川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脑放在膝头，看秋季新品发布会的筹备进度。耳朵里塞着耳机，听苏景秋跟他倒苦水：“我这辈子注定不能得偿所愿了 。我真正喜欢的永远得不到。”
郑良对苏景秋的喜欢一无所知，而苏景秋这种进攻型选手耐不住寂寞，终于在中午她一个人来吃轻食的时候，坐到她对面，向她表达了倾慕之情。
苏景秋是这么说的：“从你第一次走进这家餐厅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说这条街上的餐厅那么多，你怎么偏偏走进我这家了呢？这会不会是冥冥之中缘分注定？”苏景秋套用了一点电影中的老套桥段，自己都觉得油腻，又觉得有些人吃这套。
郑良认真回答他：“会不会因为你开的是轻食餐厅？而我刚好在减肥？”
一句话让苏景秋现了原形。老道如苏景秋，都找不出更好的借口约郑良出去。
而郑良呢，因为这个插曲，再也没去过苏景秋的餐厅。在她看来，苏景秋的搭讪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性，他就像一个纨绔公子想逗弄一个乖乖女，准备跟她发生点什么，又随时想拍拍屁股走人。给自己增加一个谈资罢了。
在郑良心里，这样的人，都是垃圾。
“有点个性。”顾峻川说：“你也有今天。你的花臂是装饰吗？你不是号称中关村小旋风吗？”
“闭嘴。文明社会，你说什么呢？”
“对了，我结婚了。你可以准备份子钱了。”
苏景秋安静片刻，紧接着喂喂喂？信号怎么不好？挂了。
顾峻川笑了声，把腿伸直，换了个姿势。
看到高沛文问他：“领完证了吗？什么感觉？”
“领证没感觉。但蔺雨落把婚前检查写进合同里，我履约了。”
“是我想的那个婚前检查吗？”
“还有别的婚前检查？”
高沛文发来一长串哈哈哈哈，然后在有苏景秋的小群里说：“今天顾峻川自撸。”
“？你现在到这种程度了？高沛文？”
高沛文发来一个“你打我呀”的表情：“我对你老婆越来越感兴趣了。大概是个清冷又机灵有趣的美人。”
顾峻川抬眼看了一下正在翻杂志的“清冷美人”，被勾勒出光的轮廓，嘴角微微翘着，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蔺雨落不是机灵清冷有趣美人。”顾峻川说：“就单纯是…美人。”
蔺雨落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对他友好地笑笑，又低下头去。顾峻川摘掉耳机叫她：“落落教练，你后来怎么跟你弟弟说的？一见钟情以后，故事是怎么样的？”
蔺雨落合上书，看着他，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一见钟情后朝夕相处，最终定情。”
“几个朝夕？怎么定情的？上床了吗？准备要小孩吗？什么时候要？需要回你老家办婚礼吗？这些你是不是要提前跟我对好词？还是我当哑巴就行。”
“我还没跟他说到这些，我弟他不是这么八卦的人。”
“事关他姐姐的终身幸福，他不八卦？”
“他相信我。”
顾峻川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的逻辑站不住脚。蔺雨落意识到了，求助似地看着顾峻川：“所以我们要先对词吗？”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
“什么？”
“我需要一个模特。”
“我不做模特。”
“那没关系，你可以帮我试穿，不用出镜。”
“那可以。”
顾峻川距离胜利又近了一步，总之他要拖蔺雨落下水做模特，多久都行，他等得起。蔺雨落的好皮囊不能浪费。顾峻川一心搞钱，哪怕被一场无聊婚姻缠住，都没影响他搞钱的心思。
“那今天晚上吃过饭，我带你去工作室。”
“好。”
“你们要去哪？”蔺书雪从厨房出来，坐在蔺雨落旁边，将投影幕布放下。
“我带她去我工作室试穿衣服。”
“很好啊。多给落落找几件样衣。”
蔺书雪说着打开投影仪：“给你看点视频。”蔺书雪进一步显摆自己的儿子，顾峻川对这种常规操作非常不耻。
五岁的顾峻川，脸上摸着奶油，对着摄影机说：“别拍了，太难看了。”而后咯咯笑了。
十岁的顾峻川，刚参加完跑步比赛，大汗淋淋。
十五岁的顾峻川，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被风吹起头发。
十八岁的顾峻川，因为喜欢的球队输球了哭成傻逼。
蔺雨落看到这忍不住笑。
她没想到顾峻川曾经是这样的人，也会因为一场比赛声嘶力竭地喊，因为输球而落泪。也有过年少赤诚，现在却变得这么混蛋招人烦。
“后面呢？”蔺雨落问。
“后面没有了。他十八岁以后突然变得特别烦人。”蔺书雪说。
“为什么？”
顾峻川打断她们：“我还没死。”不许她们再讨论他。起身关掉投影仪，抱怨道：“为什么你们在一起的交流这么无聊？”
“比你跟女伴们讨论艺术物理医学更无聊？”蔺书雪问。
“你在我老婆面前揭我老底不好吧？”
“用得着就老婆，用不着就落落教练，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巧舌如簧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