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川前雨过风止(194)

他逗她,快速撤走,她跟出来,被他咬住。他手臂用力,她身体就像被抽走了骨头。

顾峻川嘴唇贴着她,笑了声:“你力气呢?”言毕猛然捣入她口中。舌尖追逐她的,也被她追逐,呼吸之间又是更深的吻。

他们的影子纠缠在沙滩上,在这里倒也不奇怪,甚至没人看他们。

亲吻显然不够,蔺雨落用力揽着他:“我们回去吧顾峻川。”

“好。”

他们牵着手走过那边沙滩,走过热闹的聚会,经过透亮的巨型无边泳池,转身转进幽暗的小路。被海水打湿的小腿又被晚风吹干,每走一步毛孔里都被渗进渴望。

别墅的铁门刚刚关上,顾峻川就转身抱起她。

她的身体撞在门上,“哐”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她甚至不敢喊,只是低头咬住他肩膀。

窄窄的路刚几步,她就忽然抱紧了他,脸贴着他的,低声呢喃:“别动,别动,求你。”

顾峻川没有应她,却站在那里,掌心托着她,起落数次。蔺雨落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在无声中崩溃了。

当她的后背贴在柔软的床铺,只有片刻喘息,就又被填满。她睁眼看到亮着的月亮,是满月,是满月。心里就有很多柔情,捧着顾峻川的脸叫他:“顾峻川,顾峻川。”

顾峻川停下来看着她,嘴唇贴着她的:“落落,你不喜欢吗?”

蔺雨落摇头,用力亲吻他。她喜欢这样的亲吻,他停止,但她的身体是满的。当她亲吻的时候舌尖就是新的想象,代替她去远方,她的征途就是他。

这亲吻绵绵密密,让人动情。

他缓慢地动,以吻以他,送她到高处去。蔺雨落的头脑里满是具象的幸福,这种感觉让她快要哭出来。

“顾峻川。”她捧着他的脸:“我爱你。带我去。”

他的心里突然充满光明,应她之请,带她上天堂。蔺雨落的那句我爱你,让他愿意做她的翅膀。她只要开口,他就会振翅。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

他们都不太想结束,所以错过了第二天的日出。当他们睁开眼,顾峻川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是医院打来的,他打回去,听到对方说过:“顾西岭家属是吧?你父亲病危,需要你马上来一趟医院。”

顾峻川想起蔺雨落昨天晚上的预感,挂断电话不言语。

“回去吧,买最近一班。”蔺雨落说。

“你在这里,我处理完会回来。”顾峻川说,他很抱歉。他不知道看一个晴天的海有什么难的,怎么对于蔺雨落来说就这么难?

“不用。”蔺雨落拉着他手晃一晃:“咱们一起回去。然后有机会再来。”

去往机场的路上,蔺雨落一点都不难过。

从北戴河离开那天,火车驶离车站,别人告诉他们北戴河天晴了,有两道跨海彩虹。一个灿烂的世界在她身后。那天的蔺雨落觉得无比难过,她的心里还在下着倾盆大雨。昨天夜里,她看到了晴天的夜晚的海,海上的明月和繁星,美得令人感动。今天她离开,没有任何遗憾。

她甚至觉得这生活太有趣了,就像月亮,阴晴圆缺。

她知道顾峻川对顾西岭复杂的情感,从他紧攥着方向盘的手就能看出。蔺雨落轻声对顾峻川说:“别怕,我会陪着你。”

“应对死亡,我有经验。”她说。然后转过头去,看向路边飞驰而过的树,这是属于他们的人生之树,要抽新的枝桠了。

第107章 顾峻川:生活的答案

顾西岭是自杀的。

那天早上他睁眼, 拿起手机来,给蔺书雪打电话,但她没接。后来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他说:我要你们愧疚一辈子。

蔺书雪没太把这句话当回事,因为顾西岭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清醒的时候就跟她忏悔,说很多他自认为深情的话:

等我好了, 咱俩去苏州,住在当年旅行住的院子。

等我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你爱吃的我都知道。

咱俩再结一次婚, 这次我肯定不搞砸了。

糊涂的时候就诅咒她:

蔺书雪你真是丧尽天良,我为你当牛做马一辈子, 老了你就这么对我。

你坏事做尽, 不得好死。

你这人带不出好儿子, 顾峻川有伤你心的时候。

无论他清醒还是糊涂,都只字不提他做过的事。顾西岭这人就这样, 一辈子趋利、一辈子自私, 哪怕到这个时候了, 他的大脑还是替他做出违心的选择。

顾西岭也给顾峻川发了一条消息, 他说:

你和蔺书雪,你们两个是刽子手,是你们两个杀了我。

那天他胡言乱语了一天, 是在天黑以后突然平静的。他的单人病房能看到外面,前面一栋矮楼遮挡了他的视线,所以他看到的街道只有单向车流。他还在自然自语:这北京是要完了, 马路都变窄了。

他说胡话, 护士听到了, 就跟他解释:“老顾,那楼把你视线挡住了。”

他就点头,然后再也不说话了。

肺里像在扯风箱,呼吸困难,赶上一阵咳嗽,半天才能倒上一口气。他一直看着外面,一只鸟飞过,把他吓个半死。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始撞墙。

第一下的时候不痛不痒,越来越重,最后一下,砰一声,他甚至觉得很爽。是你们害我的。

这都是后来猜测,其实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他的精神崩溃来得非常突然,对待自己手段非常残暴,这一切毫无征兆。护士查房的时候要吓死了。

顾峻川和蔺书雪几乎同时到的医院,两个人都没提收到最后一条消息的事,怕对方觉得难过。他们两个坐在等候区,蔺雨落出去买了两杯热饮。北京的秋天已经有了很重的凉意,等候区阴冷,她顺手买了条毛毯给蔺书雪带过去。

医生出来过两次,第一次是让家属再签一份字,第二次宣告死亡。

顾峻川有点耳鸣。

难过并没有如滔滔洪水滚滚而来,感觉反而像气球的口没被扎严,气是慢慢泄掉的。他没有说话。蔺书雪也没有。

于她而言,好像做了一场荒唐梦,现在梦彻底醒了。蔺娘子流泪了。她60岁以后泪腺好像萎缩了,但她的泪珠仍旧晶莹。她没有让顾峻川去看顾西岭的惨状,她说:我跟他单独说会儿话,你要是想看他一眼就晚点。

医生掀开白布让她匆匆看了一眼,不知是看错了还是怎么,她竟然觉得顾西岭的脸出奇干净。她跟顾峻川说:很好,很体面。再没说别的。

蔺书雪努力回想顾西岭年轻时的样子,他年轻时候长着一张祸害人的脸,这张脸到老了反而不消停。贫穷没有打败他们,富贵将他们的婚姻击碎了。她感到唏嘘。

那天晚上,她在自己的家里,开了一瓶酒,倒了两杯,对面一杯,她自己一杯。对面没有人,她对着杯子说了几句话:

顾峻川没有对不起你,你事情做绝了,他还让你住最好的康复医院,找最好的护工,每次去看你带你最喜欢吃的东西,给你选了一块风水好墓。你死前说那句话真不应该。你就算恨,理应恨的是我,是我斗赢了你,不然我们母子就是今天的你。你尽管恨我好了,我不怕你恨我。

上一篇:螺旋灯塔[无限] 下一篇: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