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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将心养明月(38)

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们的体温都被封闭在自我的世界里,得不到流通。

人类学会用衣服遮蔽隐私,也阻挡了交换温度。

“我那天晚上的表现可能有点冒进了,但我苦思冥想,都没有更合适的、暗示你的方法,”林月盈坦诚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之前的多次试探,让我觉得无从下手。所以,我那时候想,不如再明显一些,明显到能让你懂、也让你找不到装不懂的理由。”

踩碎厚厚积雪的沉闷破碎声,她的脚忽然踩中深深的雪窝子里,大约是地上有个坑,秦既明抬手,将她整个人抱出。

林月盈只感受到他衣服上有着凉凉气息的雪。

“我不是想睡你,”林月盈说,“其实我那天想说的意思是我喜欢你,就算我们以后不睡觉,我也会喜欢你的那种喜欢。你真的好幸运啊,秦既明,我这样好,还这样喜欢你。”

她觉得说这话时好委屈,对着年长者、对着兄长的表白,再怎么若无其事地隐藏情绪、强装镇定,可在出口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说不出。

秦既明微微叹口气。

雪地中,他微微俯身,拍打她腿上的雪,一点点,把那些有着流言般锋利边角的雪花从她身上拍干净。

仔细拍完雪,他才看自己一手带大的人。

林月盈的鼻尖冻得发红,围巾拉到下巴处:“我喜欢你。”

秦既明微笑:“我知道了。”

啊。

不需要其他回答了。

林月盈知道秦既明不会说不喜欢她,体贴的兄长不会不爱妹妹。她也知道他爱她,所以无法祈求他喜欢她——多么矛盾,他本就是喜欢她,却不喜欢吻她。

林月盈吸了吸鼻子:“嗯,现在我也知道了。”

她松开攥住秦既明袖子的手,低头,想了想,又叫他。

“秦既明,你等一下。”

秦既明站稳。

身后是渐渐融入夜色的树林,夏季里枝繁叶茂的树,现在早就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树枝和沉默的树干,直指天空,天地之间一片大雪,铺天盖地的白,没有别的颜色。

已经是冬天里。

林月盈踩着这一层雪走过来,北方的冬天来得很早,太阳准备下山,黯淡的光也遮不住她光彩照人的脸,即使被拒绝,她也不要黯然。

他刚刚拒绝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真心的告白。

林月盈身姿仍旧挺拔,无论他接受与否,她都不会塌下骄傲的身体。

“秦既明,”林月盈昂着脖子,她注视着自己的兄长,“你好没有眼光,错过我。”

她的泪哗啦哗啦掉,但她还在认真地同哥哥讲话。

“但你是我的哥哥,所以我现在还能给你一次机会,”林月盈说,“秦既明。”

秦既明说:“妹妹。”

“好吧,那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夸你了,你一点儿也不幸运,”林月盈点头,挺直身体,哽咽,“你拒绝了我,这将会成为你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没有之一。”

“我真为你不能拥有我而感到遗憾。”

第21章 染色

红红全名宁阳红, 一颗红心向太阳的阳红,她也是有哥哥的,龙凤胎, 哥哥叫宁晨青。

哥哥的名字没什么含义,家长想不出更好的寓意了, 只刻意和妹妹搞对仗。

作为一个从小和哥哥打到大的妹妹, 宁阳红无比羡慕自己的好友林月盈, 羡慕她和她哥哥的融洽关系, 以及秦既明对她的溺爱。

试问, 谁家的哥哥能做到秦既明这样?供妹妹吃供妹妹穿, 还会给妹妹扎小辫。

每每和宁晨青为一块儿蛋糕大打出手、因俩自行车谁先选而冷战四五天之时, 宁阳红对林月盈的羡慕就再多一分。

尤其林月盈无意间提到,秦既明还会帮她晒被子晒床褥, 会帮她定期打扫、整理她的那一排毛茸茸玩偶。

回到家中,宁阳红看着只知道打游戏、和“妹我没钱了”的兄长, 这种悬殊的对比会令她无数次感叹同妹不同命。

宁阳红没有想到林月盈还会和秦既明吵架。

她和林月盈的房间在同一层。

等到林月盈瑟瑟发抖裹着羽绒服回到房间的时候,红红才知道她刚刚“失踪了”。

“吓死我了, ”宁阳红双手合拢, 作势拜一拜, 又心疼地去抱她,“宋观识跑过来问我好几次你呢, 我都不敢说你跑了。不然, 就他那脑子,说不定头脑一发热就窜出去了。我快紧张死了……哎,是不是吓着了?是不是被吓到了我的乖乖小盈盈, 我的宝贝月月, 你怎么还哭了呢?看这脸小脸, 都被冻红了……啊,这小手,冰冰凉……”

林月盈哽咽着,扑到宁阳红怀里,抱着她,哭:“红红。”

秦既明就站在她身后。

下雪时候倒不是最冷的,只是他没有戴口罩和围巾,出去的时候心中着急,连防风帽也没戴,被吹得脸颊和耳朵都是红,一片鲜红。

这个宁阳红心目中最好的哥哥,在今天却没有做一个好哥哥应该做的事情。

“她没事,”秦既明说,“红红,麻烦你照顾她了。”

他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宁阳红不知该怎么形容他。

明明很温和的一个人,无论是宁阳红还是江宝珠,在他面前都不敢太造次。这点和年龄无关,宋一量就能和她们打成一团,而秦既明……

秦既明表现得就不太像她们的同辈,也可能因为他之前把林月盈带大,才显得格外稳重。说话做事,大多也是从监护人的角度出发。总而言之,宁阳红不能、也不敢同秦既明开玩笑,只讷讷地说好,请哥哥放心。

到了晚上,宁阳红也是和林月盈一起睡的,她担心好友被吓到,只想陪着她。

林月盈不哭了,就是抱着宁阳红,哽咽着说自己和秦既明吵架了,闹了小脾气,现在她很茫然,也有点难过,感觉以后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兄妹相处了。

“嗨呀,我以为什么呢,”宁阳红和林月盈面对面,短发微微遮脸,她抬手,亲昵地摸了摸林月盈的脸,说,“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和我哥天天吵架天天打,第二天就和好了,还是和没事人一样。”

林月盈说:“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呀,”宁阳红说,“你和你哥年龄差得有点多了,都不知道,正常像我们这样的兄妹,不打架完全不可能,更别说吵架了。”

她凑过去,额头对林月盈的额头,蹭一蹭:“像你哥那样的哥哥还是少数,你们差得太大了。有你的时候,你哥都懂事了,平时肯定会多照顾你,养你和养孩子没区别。”

林月盈怔怔想了半晌,说好。

“好了,睡觉,”宁阳红说,“睡个美容觉,什么都不要想,明天就好了。”

明天就会好。

雪停了。

天空放晴。

无论长白山雪中水上漂流有多火,几个不那么抗冻的人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项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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