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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将心养明月(3)

“是不适合,”秦既明说,“女大避父,儿大避母。就算我们是亲兄妹,现在也不应该再——”

“顽固,”林月盈用力捂耳朵,不开心,“现在是文明社会了,破四旧摒弃封建糟粕的时候没通知你嘛?”

秦既明说:“的确没通知,破四旧运动在1966年,那时我还没有出生。”

林月盈:“……”

“拿走,”秦既明说,“还有,以后睡衣别买布料太透的——在你学校宿舍里可以穿,但别穿成这样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铁石心肠。

林月盈终于慢吞吞地拿走自己的毛巾,在手中转了一把,握住。

她说:“不懂得欣赏,没有品味。”

秦既明收回手,他继续洗自己的毛巾,不咸不淡:“肚子里还藏了什么词来攻击我?”

林月盈说:“才不要告诉你,没有品味的人也没有资格聆听仙女的箴言。”

家里不是没有洗衣机和烘干机,只是这样的小件衣物,秦既明习惯了自己手洗。

耳侧听林月盈把她的毛巾和换下来的贴身衣物全丢洗衣机的动静,秦既明低头,将毛巾细细揉干净,晾起。

晚上没什么例行活动,秦既明照例要看新闻联播,以及结束后的那个天气预报。他是被秦爷爷带大的人,观念上并不陈旧,但一些习惯都是老人培育出的守旧。看新闻,订报纸,晨跑,奉行简朴生活的原则,林月盈庆幸他只律己甚严,而非要求她一同遵守。

在秦既明看电视时,她趴在旁边的沙发上,翘着腿看漫画书。

偶尔回答秦既明的问题。

秦既明问:“这次去伦敦好玩吗?”

林月盈专注给朋友发消息:“好玩。”

“还去了哪儿?”

“曼彻斯特,还有伯明翰,约克……嗯,爱丁堡。”

“遇到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了吗?”

林月盈皱鼻子:“没有,美食荒漠,名不虚传。”

秦既明说:“信用卡透支了吗?”

林月盈蹭地一下坐起,真真正正的莲花坐,手机放在旁侧,楚楚可怜地望秦既明:“这正是我想要和我这世界上最亲最爱的秦既明哥哥要讲的事情。”

秦既明不看她,端起一个白色马克瓷杯,水还太烫,他握着杯柄,没有往唇边送。

林月盈跪坐着蹭过去,主动接过,用力呼呼呼地吹气,吹得热气如绵云散开。

这个杯子还是她三年前送秦既明的生日礼物,是她去景德镇的一个工作室亲手做的,杯子底部是她精心画的图案,明,右边的月被她画成一个漂亮的淡黄色的小月亮。

秦既明用到现在。

林月盈吹了几口,秦既明看不过去,将杯子拿走,慢慢喝,说:“有话直说。”

林月盈斜斜地半倚靠着沙发背,看他,可怜巴巴:“你知道的,我那张信用卡额度有限。”

秦既明说:“但凡银行有点脑子和职业操守,都不会给一个刚成年的人下发高额度信用卡。”

林月盈双手捧心,柔软开口:“可是那个包真的好美丽,在看到它的瞬间,我就已经想到该买什么样的裙子和小鞋子搭配它了。”

秦既明又喝了一口水:“所以,有品位的林月盈这一次也买了新裙子和小鞋子。”

林月盈说:“要不要看看呀?非常美丽,我发誓,你一定会为我的审美所倾倒。它的优雅会打动这世界上最固执最强硬的心。”

“被林仙女看中是它们的荣幸,”秦既明点头,“现在需要我为这三个幸运儿付多少钱?”

林月盈竖起四根手指。

秦既明:“四万?”

“错,”林月盈纠正,“其实是四个幸运儿,那个裙子搭配的胸针好美丽,我不忍心分开他们,让他们天各一方。”

秦既明波澜不惊:“总价呢?”

“你等等啊,我要给你算一笔账,我已经看过啦,国内也有卖的,在国内的专柜价呢,分别是两万一千五、两万七千五、八千九和三千一,总价要足足六万一耶,而且是新季服饰,没有任何折扣。可是!在英国,注册harrods可以打九折,还有百分之十二的退税,”林月盈掰着手指数,“算一算,是不是省了好多钱呀?”

秦既明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夸她:“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孩子。”

“谢谢既明哥哥,”林月盈说,“我自己的卡里还有些钱,所以不是什么问题……但这样一来,下周说好一起去玩的话,我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她看秦既明:“既明哥哥。”

秦既明已经快要喝完那一杯水,心平气和:“下个月的零花钱提前发。”

林月盈开心极了,还未欢呼,又听秦既明说:“但以后,你的贴身衣服,内衣内裤,包括毛巾,都必须自己洗。”

林月盈说好,乐滋滋地抱着漫画书回房间。

这不是什么难事。

平时,她的胸衣和内裤也都是自己洗的,不过有时候犯懒,会将胸衣直接塞洗衣机。家里只有一个洗衣机,是她和秦既明在用。平时倒还好,哪想到有一天秦既明看到了,给她捡出来,严肃地和她讲内衣不可以混洗吧啦吧啦吧……

听得林月盈耳朵要生茧。

也有几次,林月盈缠着秦既明,让他帮自己洗睡衣。

那些零花钱,也不是秦既明“发”给林月盈的。

秦爷爷病后,只要有时间,林月盈都是照顾他、陪在他身边的。秦爷爷后期下不了床,翻身困难,肌肉萎缩,林月盈向专门的护工学习了按摩手法,帮助他揉疼痛的腿,陪他说话,聊天。

秦爷爷弥留在世的最后几晚,林月盈就睡在他房间里临时搭的小床上,陪伴他。

她是真将秦爷爷当自己的秦爷爷来看,就像当初照顾亲爷爷一般照顾着秦爷爷。

也正因此,秦爷爷过世前请了律师重新公正,划分遗嘱,留了不少东西给林月盈。

只是她现在还在读书,年龄也小,遗嘱上还加了条例,希望秦既明能够暂为照顾她到大学毕业,届时将留给的林月盈那些财产全都转到她名下。

这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已经规定好每月给林月盈多少零花钱,但林月盈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节制,真没钱了,秦既明也是二话不说就再补上的。

他物欲值低,也不在意这些钱。

如今,他生活中最奢侈的东西,也就此刻正躺在自己卧室里休息的林月盈而已。

秦既明端正坐着,看完了新闻联播,水也喝光了。

他去了一次卫生间,回来时,气象预报也快了。间隙中,秦既明打了几个电话,一个打给侄子秦绍礼,祝贺对方和他的女友假期愉快,再问传闻中的订婚是否属实,第二个是给好友宋一量,询问温泉酒店之行约在什么时候,等具体时间确定了,他需要同林月盈说一声。

电话打完了,宋一量又说,昨天已经给林月盈发了那个酒店的一些图,用的iMessage,问林月盈给他看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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