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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945)

谢映芬眨了眨眼,十分郑重地问宛琴:“姨娘说的这是真心话?不会再心软了?!倘若叶老高要求你帮他的妻儿,你也能保证,不会心软,只会照着如今的打算进行么?!”

“姑娘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宛琴轻哼一声道,“我不傻好么?!我舍不得的只有我爹而已,那毕竟是我亲爹!至于后娘和两个弟妹,我又不是没给他们活路。只要他们所求不过分,我还是愿意帮他们一把的。北平城这地方,租个房子又花不了几个钱,再每月给二两银子花销,足够他们温饱不愁了。若是嫌钱少,那叶金生年轻力壮,叶金莲小有姿色,就是我后娘,也做得一手好针线,还怕找不到营生么?!哪怕是直接寻个富户把叶金莲嫁出去,无论做妻做妾,都能供他们过得富足!但若是他们一心要与我过不去,非得害我和我的儿女……”她顿了一顿,“曹家是不成了,谢家在北平城正得势呢,他们算计在先,就休怪我无情在后了!”

谢映芬忍不住又红了眼圈。花了那么多年,费了那么多的唇舌,她终于把生母给掰回来了!只要生母不再胳膊往外拐,愿意安安分分在谢家过活,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就算是将来她出嫁了,同胞弟弟体弱又腼腆,也不用为生母发愁了。她求的也不过是这样安稳安心的日子罢了。

谢映芬热泪盈眶,倒看得宛琴心里不是滋味了:“四姑娘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有什么好哭的?难不成是觉得我对娘家亲人太过无情?!”

谢映芬摇了摇头:“不,姨娘这样就很好了。你哪里是对他们无情?好歹你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了活路,也愿意供养他们下半辈子,上哪里找比你更有情有义的女儿去?我只是很高兴,姨娘终于又肯用心为谢家、为我和四弟着想了,而不是一门心思为了叶老公他们说的好处,不顾谢家利益,去为曹家办事。”

宛琴自嘲地笑笑:“曹家日后有什么下场,还说不准呢,他们自家的心腹都背弃了主家,改投了什么徐夫人了,我还能替他们办什么事?我顶多是担心一下太太……从前的淑卿太太,担心一下娘家亲人,还有昔日与我交好的那些老姐妹们,其他人,哪里是我能操心得来的?曹家已经没有了前程,谢家却正发达呢,我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四姑娘还有四少爷,都只有盼着谢家好的。我虽然曾经糊涂过,但还没蠢呢!”

她好歹也曾经在公府小姐身边做过许多年的心腹大丫头,受过嬷嬷们多年的教导,还曾经在夫主谢璞外任上掌管过好些年的中馈呢。朝廷、官府的大事,她是不懂,可论起内宅里的手段,她心里精通着呢!如今不过是用自己学过的东西,去安置娘家的几个亲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谢映芬还是十分激动,她在生母这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寻二姐谢慕林,把生母给出的答复告诉了对方。

谢慕林也安心了许多:“只要姨娘不糊涂,几个曹家奴仆不算什么。我这就打发人去找他们,弄清楚他们眼下是什么身份,若还是奴仆,身契又在谁手上,为何要到北平来,顺便的……再打听一下曹家眼下是个什么处境,大哥大姐他们的生母又如何了。若能在过年前得到一个确切些的答案,大哥大姐这个新年,大概也能过得安稳些吧?”

第1010章 上门

谢慕林与谢映芬商量过后,派出赵丰年与贾二,带上谢涵之的小厮青竹,再向大哥谢显之借用了青松,四人结伴出了谢家,跟着那位大夫直奔叶家人目前暂居的客栈。

赵丰年老成持重、熟悉北平情况,贾二负责驾车又有一定的武力,青竹充当宛琴一双儿女的代表,而青松则是曹家仆役出身,虽说没有直系血亲在曹家了,却还有亲友在,可以借口要打听这些亲友的下落,代替谢显之与谢映慧兄妹俩说话。这四人身为布政使谢家的仆从,足以随时叫来街上巡视的官兵,不愁那叶家人耍心眼了。

他们到了客栈,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叶家人所住的客房,还得知他一家四口都在,并未外出。比较特别的一点是,这一家四口来北平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给客栈上下的印象却不是什么平民百姓或狼狈逃奴,而是富户人家,因为他们一家穿戴打扮都颇为体面,还带了许多行李,又有两辆马车,直接要了两间上等客房,一点儿不差钱。

据客栈里的伙计说,他们带的几个箱子,里面装的东西都挺重的,而且应该价值不菲。叶家人把这些箱子看得很严,直接把东西搬到了叶父叶老高的房间里,叶老高之妻带着女儿日夜在屋中看管箱子,顺便侍候病人,吃睡都在屋中,病人睡床她们就打地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

这看打扮象是富家太太与小姐的两位女眷,竟然会选择在客房里打地铺,显然那几只箱子里装的东西十分要紧。别说是为了侍疾,那富家太太也就罢了,还会喂病人吃饭喝药,做女儿的几乎从不动手干活,说是个孝顺的女儿,谁信?

大冬天的,运河封冻,年近岁晚,客商们都回乡去了,客栈没什么生意,店主伙计白日里闲着没事就爱闲磕牙,早在私底下议论这奇怪的叶家人好几轮了。布政使大人府里的管事来问,他们岂有不实话实说的道理?

赵丰年听完之后,跟其他几人交换了眼色,便谢过大夫带路,把人送走了,然后他们直接上楼去寻叶家人。

来开门的是叶金生,叶老公的小儿子,继妻所生之子。他原以为是客栈的伙计送热水来呢,打开门发现是几个有些眼熟的面孔,仔细一瞧,有一个正是从前曹淑卿长子谢大少爷的心腹小厮青松,顿时就明白自家行踪泄露了。

不等他犹豫着是否要关上门,贾二已经使力把门推开了。赵丰年微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听说琴姨娘的娘家亲人来了北平投亲,其中一位还得了重病,姨娘心中牵挂,便打发我等前来问候。这位是叶小哥?不知叶老丈病情如何了?这大冷天的,北方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叶老丈怎么也不事先打声招呼,就带着妻儿到了北平?若早些传了信来,姨娘也好求了太太,打发人去接呀!”

青松青竹两个机伶人迅速挤了进来,把门关上,客房里的叶家四口人顿时就成了瓮中的鳖,逃脱无门了。

谢家来的四人都是青壮,两个小厮如今也生得高大有力,叶家四口如何是对手?看着这个架势,叶金生很快就怂了,回头飞奔到母亲身边去。他母亲也没个好主意,他们本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只得无措地去看病床上的丈夫。

叶老高倒是稍稍镇定些,认得赵丰年是谢璞身边得用的管事,青松也是谢显之的心腹,能弃了旧主随他返回谢家的人,也不作任何挣扎,便虚弱地开口道:“想不到赵管事这么快就打听到我们了,这样也好……若不是我才到北平就病了,也不用因为担心这副模样不好去见小主子,只得寄居在客栈中休养,迟迟没去给小主子们问安了。如今我这病一天一天不见好,我心里正着急呢,你们来了就好。青松小哥,大少爷与大小姐可好呀?到了北平后,在父亲继母照看下,过得可顺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