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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935)

这其实也是一种防备,倘若周二老爷夫妻俩给女儿找的婚事不靠谱,周大老爷与周三老爷拒绝接受,那么周二老爷夫妻就休想拿到这份嫁妆了。

周老夫人对次子次媳防备到这个地步,周二老爷夫妻俩脸上都火辣辣的,心中哀怨得不得了,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周雅清本人原来都病得躺在床上,终日以泪洗面了,听说了消息,忍不住放声大哭,草草梳洗了,让丫头扶着她前往周老夫人屋里磕头。姑娘家心气儿原本还挺高的,没办法接受父母与徐夫人的一些言辞做法,消息传开后,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被毁了。如今听说祖母病得这么厉害,还愿意护着她,给她留下一份体面的嫁妆,她怎会不感动呢?她觉得自己的未来又有了希望。

谢璞当时坐在周家客厅里,也听到了周四姑娘在内院的大哭,心里还有些不大好受。他对妻子文氏道:“这个姑娘也不是坏心眼儿,就是被父母和那位徐夫人给耽误了,又跟着学了些不好的念头。如今若能大彻大悟,重回正道,她自个儿家世不坏,才貌双全,又有一副好嫁妆,未来未必就没有好姻缘。就怕她父母不肯死心,非要借这个美貌的女儿攀高枝,反倒毁了她的终身。”

文氏也忍不住叹息不已:“我也听人说起过周四姑娘的事儿。这两年来,北平城里真的有许多人家乐意娶她做媳妇的,当中好些都是家世、人品、才学样样都出挑的青年才俊,哪一位都是良配。可她父母都拒绝了,一心要把她许给未来的燕王嗣子,真是太可惜了!当时的传闻,都说燕王嗣子定是四皇子的,那可比她小了三四岁呢,也不知道周二老爷和周二太太是怎么想的。”

谢璞轻笑了一声:“他们还能怎么想?自然是被徐夫人糊弄着,由她做主了!他们是想左了,觉得徐夫人还是神通广大的贵人呢!不过认真说起来,徐夫人至今还不肯消停,未尝没有周家纵容的缘故。他家也算是自食恶果了。幸好如今还不算太晚,没有真个叫徐夫人坑了去。周家二房既然分得了京中的房产,将来迁居京城,又有谁知道他家女儿在北平曾经沾染过什么名声呢?周老夫人故意这般安排,只怕也有刻意让次子一家远离徐夫人的考量。”

周老夫人是否真有这个想法,周家人也没有明说,但当时在座的几位见证人却都心里有数了。周老夫人的娘家侄儿还劝周二老爷:“京中多贵人,表哥也能跟从前在国子监时的师长同窗重新走动起来,孝满之后,未必不能谋个官职做做。多做些正经事,不要理会那些心思叵测的亲戚,慢慢的,日子就会好过起来了。到时候别说雅清的婚事,就是几个男孩儿,想要求学也方便许多。”

周二老爷大约是听进去了,还能露出点笑容来。周二太太的表情是从头到尾都十分难看。从听到女儿的嫁妆还不能由她保管,她顶多只能拿到两枚钥匙,连给女儿定亲,都要看妯娌脸色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摇摇欲坠了,只靠着丈夫支撑,才没有当场倒下。

分家继续进行。

周三老爷分得的财产不算多,跟长兄那一份没法比,但比二兄要强不少。他由于娶了个宗室外孙女儿,本身科举仕途又断了,所以将来多半是要留在北平生活的。周老夫人将自己陪嫁的房产分给了他,是一处位于什刹海边上的三进宅子,以及一处位于小汤山的温泉小庄子。

温泉庄子对周三老爷的脚伤有疗养作用,至于城里的宅子,虽不算十分宽敞,却很精致,还带了个小花园。宅子挨着繁华的街道边,有一溜儿十来间依附的铺面,一并给了三儿子,光是收租金,就足够他们一家过上殷实的生活了。若再加上周三太太带来的陪嫁产业所产生的收入,只要不发生什么大变故,他们一家在北平这个熟悉的环境中,完全可以过得富足体面,无忧无虑。

周三老爷还顺便把周家这么多年来在北平拥有的人脉,也一并继承了下来。他又不指望将来为官作宦的,本人品行名声又好,别说周家亲友,连燕王府也会关照几分。周老夫人对这个儿子的未来一点儿都不担心。

至于周四老爷,他妻子这回也犯了点错误,只是不算严重罢了。可先前他们夫妻为了私心,没少跟着二房一块儿跟大房兄嫂作对,在家里的人缘就先坏了。再加上周四老爷一个白身,从前没少靠着父亲的名头,在北平城里弄钱,手上并不是很干净。虽说如今他失了靠山,也不敢再乱来了,但养成的坏习惯却是没那么容易改正的。

周老夫人把周家在外城与通州的二十几间铺子全都分给了他,另外还有一个位于西山的小宅子,原本是家里备着去烧香拜佛时歇脚过夜用的,虽然偏僻,倒也五脏俱全。可北平城里的正经住宅,那是一间也没有,想要留在北平定居,那就自己花钱置产去。否则,就只能住进某间店铺的窄小后宅,与商户人家为伍了。

如此一来,周家大房回乡守着祖产,二房迁往京城,三房留在北平做个富贵闲人,四房揽去周家在通州的产业。周家就这么分得干干净净。

第999章 警惕

周家分家,主要就是四个房头分家产。

剩下的诸如周老夫人给自己留下的丧葬银子,对于他们老两口后事的处置,还有分赐几个积年老仆的银钱,以及留给外嫁女、娘家子侄们做念想的物件等等,便都是琐碎小事了。这部分事务太过细碎,只怕要处理完,也快天黑了,谢璞便没有留意细听,在先前的分产文书上留下了自己的见证者签名,便先一步离开了。

跟他一同离开的还有与周老大人交好多年的那位致仕老翰林。老人家离开的时候,心情还挺难过。本来以为好友家里子孝孙贤,一片和乐的,没想到一夕之间就散了。好友七七未过,他的老妻也病重难起,又一个同辈的熟人即将逝去。亲友凋零,他一个老头子怎会不觉得难过呢?

谢璞安慰了老翰林几句,方才回到家中。如今回头想想,也觉得周家这样的大户,曾经在北平城也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时候连燕王都得让周老爷子三分的,如今却转眼间分崩离析,不复从前风光,真让人唏嘘不已。世事变幻莫测,想要家族长久繁盛下去,真是要好好教导子孙才行。否则,只要有一个子孙不孝,在家中兴风作浪,家里其他人又不作为,各有私心,那再繁盛显赫的家族,都不可能长久的。

为此,谢璞还嘱咐文氏:“家里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只有容丫头心思难测,品性不佳。你盯她盯紧些,别让她有机会出门生事,什么时候万家决定要给万隆完婚了,收拾出一副象样的嫁妆把她送出门去就好。她出嫁之后,想要回家提些什么要求,你都不要答应,也别让她扰着其他兄弟姐妹们。我做为父亲,你作为母亲,尽到自己的责任便罢,万万没有为了她一个,连累得全家都不得安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