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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785)

宛琴不情不愿地被大金姨娘拖着上了甲板。谢家下人们已经搭好了木板桥,扶着几位身娇体弱的小主子下船了。谢慕林走在最前面,快步跑向那一群熟悉的人。打头的马路遥小跑几步上前打千:“二姑娘安好!”他话音未落,后头马车上的人已经掀起车帘,跳下车来,大笑着迎了上来:“爹爹的好闺女!你们可算到了!这一路可顺利?!”

谢慕林笑着迎上去,向谢璞蹲身行了礼:“爹爹安好。多时不见了,爹爹风采依然,比从前还更添几分干练呢!”

“哈哈哈,好,好!”谢璞高兴地扶起了次女,又转头看向跑过来的长子、次子、三子、长女等人,正在下船的三女、四女与四子,看起来也都健健康康,行走如常,而后还有在妹妹搀扶下慢步走下船来的嗣母宋氏,亦是精神矍铄。他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待与孩子们一一打过招呼后,谢璞便走到嗣母跟前,大礼拜下身去:“母亲安好。这些年儿子一直未能在母亲跟前尽孝,实在不孝。盼母亲能在北平多住些时日,也好让儿子媳妇多尽尽心。”文氏闻言,连忙也快步走到丈夫身边,跟着一块儿下拜了。

宋氏微笑着将他们夫妻扶起:“我过得好着呢,阿璞你是为朝廷百姓办事,才会离乡赴任,这是你在为国尽忠,没什么好说的,哪里称得上不孝?你也不必记挂我,有你妹妹在,孩子们都乖巧孝顺,我在湖阴老家过得很顺心。如今回到家乡来看看,也是为偿多年来的夙愿,拜祭亡故的亲人。你只管用心公务,不必担忧我。若有需要你出力的地方,我是不会跟自己的儿子客套的。”

谢璞低头应了是。

看到这些阔别已久的亲人环绕身侧,谢璞也有些感动,可迟迟未见亲生母亲吕氏的踪影,他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难不成母亲是生病了么?可先前送信来的仆人没有提起这事呀?

谢慕林便告诉他:“老太太在舱房里睡着了,娘不忍心叫醒她,说让她继续睡,回头叫人用软兜把她老人家抬下船来就好。老太太在天津开始,就吵着不肯坐船了,想在天津城里休养些时日。我和大姐好不容易说服了她,到了通州码头,她又闹起来。大家好说歹说,方才劝得她同意跟着燕王府的船进北平城,可一见祖母,老太太又闹起了别扭,缩进舱房里,不肯与大家同坐聊天。后来大约是坐得太无聊了,她老人家便打起了盹。因到了北方后,她有些受不了天气寒冷,整天觉得不自在,吃饭不合胃口,觉也睡得不香了,如今能睡得沉些,也是难得。就让她继续睡下去吧?”

谢慕林把情况介绍了一遍,顺便也告了几个黑状。深知生母性情脾气的谢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面带愧疚地为母亲向嗣母宋氏道歉:“让您见笑了,母亲她这个脾气……真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氏淡淡一笑:“无所谓,我也习惯了,难道还能跟她计较不成?这码头上风大,天儿又黑了,你是不是让人赶足了马车过来?赶紧让人搬行李装车,咱们先回住处去吧。你母亲那儿有你媳妇料理,你不必操心。这趟北上,咱们家多亏了燕王府关照。如今燕王府的人也都纷纷上岸了,燕王也在,你赶紧过去请个安,改日还要正经上门致谢呢!这是礼数,可不能怠慢了!”

第831章 对望

文氏带着人回到船上抬谢老太太去了。

码头上有不少马车,都是谢璞命人驾驶过来接人的,但谢家人的船上也有自家用惯的几辆马车,此时正好一并派上用场。带来的马车需要搬运,费时费力,倒是可以先把几位长辈与体质偏弱的兄弟姐妹们先安排上谢璞带来的车里。行李有下人们在呢,还有赵丰年与马路遥两位已经晋升为大管家的能干人盯着,不必谢慕林操心。她先安排着二房的长辈与杨家兄妹上车就行了。

自家兄弟姐妹们,则由大姐谢映慧分派着上车。大金姨娘非常麻利地跟在谢映容与谢映芬身后钻进了同一辆车的车厢,顺便把心不在焉的宛琴也拉了上去。谢涵之则跟兄弟们在一处。

谢慕林安置好了宋氏与谢梅珺母女,检查过车上取暖用的火盆和谢璞身边下人刚刚从码头驻守官兵的休息室里取来的热茶水,确定没问题了,方才下了车。

她转过头,正瞧见前方五六十米左右的地方,父亲谢璞正在一片灯笼间与燕王说话,萧瑞就站在燕王身边,微微低着头,一副恭顺乖巧稳重的样子。那一片灯火通明,把他的脸照得格外清楚亮堂。谢慕林的眼神挺好的,看到他那模样,忍不住多盯了几眼,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巧合,这时候,萧瑞也正好抬头向她的方向看过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她,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谢慕林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周围,这边灯火稍嫌暗淡,自然比不得燕王府的队伍身处一片光明,可她就站在自家马车旁,而马车檐下是挂着写有“谢”字的灯笼的,莫非是这灯笼的光茫照亮了她,让几十米外的萧瑞看见了?

谢慕林也拿不准萧瑞是不是在冲自己笑,可这并不妨碍她也回应了一个微笑。不管萧瑞看不看得见,她心里只当他能看见就是了。

萧瑞这时有些异动,似乎是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然后又跟谢璞说了些什么。谢璞背对着女儿,因此谢慕林不清楚父亲是何反应,可看起来不象是在高兴大笑的模样。她有些好奇,萧瑞跟自家便宜老爹都说了些什么呢?

她没能看太久,就被走过来的香桃转移了注意力:“姑娘,太太把老太太请下船来了。”

谢慕林连忙转身跟着香桃去了更靠近岸边的地方,果然瞧见四名手脚沉稳有力的健妇合力抬着一架软兜轿子,踩着宽敞的木板桥下了船。文氏一直跟在她们身边,何婆子则扶着轿子的另一边,小声指挥着,手里还帮忙打着伞。给谢老太太做了半天靠枕的蒋婆子则歪着半边身子,一瘸一拐地扶着珍珠跟在后头走下船来。兴许是文氏在北平雇佣的这些健妇实在太擅长抬轿子了,在整个过程中,谢老太太始终紧闭双眼,全身包裹严实地躺在软兜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待上了岸,文氏立刻就把谢老太太主仆四人送上了准备好的大马车,里头自然也安排好了各种御寒设施,虽然看着并不华丽,但论舒适度,与二房宋氏坐的那辆马车绝对并排谢家马车中的第一。

谢慕林看着文氏忙前忙后安排一切,只穿了斗篷却没戴观音兜的头上已经被雪花打湿了,再这样被风吹一会儿,说不定就要生病了。她连忙拉住母亲道:“娘,大家都上了马车,后头搬运行李的事有赵叔马叔他们盯着呢,你赶紧上车歇一会儿吧。等爹爹回来,咱们就要走了!”

文氏反过来把女儿往谢映慧的马车上推:“娘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赶紧进车里暖暖身子是正经。你从小儿就娇弱,三年前还大病过一场,虽养了几年,到底没长辈跟在身边操心,也不知道养回来了没有。若是不小心,当心明儿起来就喊头疼了!北平的风雪可不是玩儿的,你别以为这里的气候跟江南是一回事!娘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两年多,早已习惯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却需要多谨慎些。年轻女孩儿不好生保养,等到年纪大了,你就知道后悔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女儿硬是推进了车厢里,回头还要招呼正与赵丰年说话的儿子谢谨之,“卸行李的事你赵叔自会操心,你赶紧回车上去,仔细冷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