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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144)

不过,太子今日看起来情绪不高,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皇帝问他一句,他就答一句。太傅想让他与同龄人们多交流交流,他嘴上答应了,却没什么实际行动。看到他这副模样,皇帝都有些生气了。消息传到后殿,曹皇后也在咬牙,知道儿子是因为王湄如之死,还未回过神来,这都是那贱人的错!

在众多应选的青年俊杰中,曹文泰显得最为突出,似乎对所有考官们提出的问题,都能对答如流。虽然有一位大臣忽然插问了一个有点难度的题目,他答得有些迟疑,不如先前流利,但好歹也答上来了。

相比之下,曹家另一位代表曹文衡,就没有他堂兄这般出众了,好些问题他都答不上来,又或是错得比较离谱。在殿内旁观的平南伯备受众人瞩目,大家似乎都觉得,他硬把自己不够格的儿子推上来应选,也挺有勇气的,这不是在自找没趣么?

平南伯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些人真以为他不知道么?曹文泰能对答如流,根本就是事先知道了问题和答案,是在作弊!他家文衡靠的是真才实料,才不会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呢!

曹家两兄弟先后接受完考教,接下来本该轮到下一家了。谁知道这时候,忽然有大臣提出:“听闻平南伯今日把外甥也带过来了?怎么不见人呢?”

平南伯不由得愣了一愣。他并没有告诉外人,他还带了外甥谢显之前来,怎会有大臣知道的?

他仔细去看说话的大臣,发现是通政使焦闻英,心中顿时就咯噔一声。

焦闻英虽然只是区区三品的通政使,但他是皇帝心腹,潜邸旧人,极得皇帝信任。他很少在朝上发言,可但凡发言,都必定会有人倒霉。平南伯自问从未得罪过此人,对方为何在这时候冲他发难?

第150章 可惜

然而焦闻英开口问了问题,平南伯就得回答。面对皇帝投注而来的好奇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表示:“焦大人误会了,我外甥并未参选,只是送他表兄过来而已。”

焦闻英笑笑:“是么?可我怎么听说,平南伯不许外甥回家侍奉身体不适的祖母,原因是要送外甥参选东宫伴读,还说外甥定能入选,倘若其父阻拦,便是妨碍亲骨肉的锦绣前程?”

他看向平南伯:“且不说平南伯为何口出狂言,结果未出便笃定外甥能入选。单是眼下令甥未如你所言般出现,就让人忍不住想多问一句,是谁妨碍了少年人的锦绣前程?”

在场的朝臣权贵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传说中平南伯昏了头,抢了谢家的财产还要抢谢家的孩子,谢璞几次找上门都没能将儿女带走,平南伯府之前又有曹氏再嫁方闻山的传闻……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平南伯的脸色铁青。他难道能当众告诉所有人,那些话都是他哄谢璞的么?其实他原本真以为可以把谢显之带来凑个数的,只要走了过场,谢璞就不能说他撒谎。可谁知道这东宫伴读的竞争竟如此激烈,哪怕是他的嫡长子,也好不容易才能争得一席之地,更别说是谢显之了。他如今只能骗一骗妹妹而已,不料却被人当廷揭穿,虽然无甚大碍,但万一影响他儿子入选,那就麻烦了。

不等平南伯想出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把这件事搪塞过去,皇帝就已兴致盎然地开口了:“我曾听闻,皇后的这个外甥,自幼熟读诗书,十分聪慧,与太子也相处得不错。既然他今日也来了,便把他宣进殿来试一试吧。看他是否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出众,才让平南伯夸下海口,笃定他定能入选。”

皇帝开了金口,听上去还是看在曹家面上,才给了优待,平南伯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了。

承恩侯一直冷眼旁观,见状还不屑地瞥了平南伯一眼。后者扣下谢家家财之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把人家的儿子也扣下,这就太荒唐了。曹家三房不缺儿子,谢显之再怎么样也是姓谢的,天知道这个三弟在想什么?如今吃瘪了吧?

承恩侯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认为就算谢显之出现,也妨碍不了曹文泰什么,可曹文衡就难说了。没有真才实学,只会在一众青年才俊的衬托下,越发象是个草包,再被谢显之比下去,瞎子才会选他做东宫伴读。平南伯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太可笑了!

当殿中一众青年才俊都接受完第一轮考教的时候,谢显之终于在宫人引领下出现了。他今日虽然穿戴一新,但因为面上犹带几分病容,整个人显得十分苍白瘦削。不过那种清风劲竹般的气质仪态,还是给殿中的大臣们留下了不错的观感。

他不慌不忙地跪拜行礼,一应礼节,都没有出任何差错,说话言辞,也始终显得十分斯文、优雅。虽然没到压倒殿中众人的地步,但在场最出色的俊杰们,都深觉他是我辈中人。

不少人都觉得,平南伯夸口这个外甥定能中选,倒也不是全无理由。可既然都夸下了海口,怎的又不把人叫来呢?

等到皇帝与大臣们开始考教谢显之学问之后,周围的人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瞧谢显之这对答如流的架势,仿佛比起曹文泰都不差什么,若平南伯真把他带来应选,那还有曹文衡什么事?也真是难为平南伯这慈父之心了,儿子没有足够的本事,他就硬把人捧起来,为此不惜连亲外甥都牺牲了。

也对,平南伯连旁支的亲侄儿也都说下手就下手,外甥又算什么呢?终究只是外姓人罢了。

曹文衡在众目睽睽下,有些坐立难安。转头看着堂兄曹文泰那泰然自若的神情,他心中忍不住想骂人了,再回头去看父亲平南伯,后者倒是比儿子镇定些,但看脸色也是阴沉得吓人。

曹文衡忍不住又看向表弟谢显之,狠狠地瞪了对方后脑勺几眼,心想等回到府里,他定要给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弟一点颜色看看!吃他们曹家的,喝他们曹家的,还这般没眼色讨人厌,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曹文衡还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化已落在周围人的眼中,纷纷暗自摇头。就算有着出众的家世,学识、品性、气度都不过关,又怎配得上东宫伴读的殊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他把太子带坏了怎么办?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谢显之镇定地接受完了考教,从头到尾都表现出色,没有出任何差错。皇帝含笑看着他,似乎也很满意。

就在这时候,通政使焦闻英又一次开口了。这一回,他不知为何,问起了谢显之的家世出身。

这本是人尽皆知的事,可先前也有其他青年才俊被问到同样的问题,当时是为了突显当事人的家世出众、祖宗荣光,如今轮到谢显之嘛——自然免不了要提到他父母的身份了。

谢璞的身份没什么可挑剔的。冤情被洗刷清楚之后,他的才干就为更多的人了解了。虽然他在权贵面前,手段显得太软了,可这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