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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139)

萧明德冷笑:“你知道什么叫运气不佳?想要在官场上出人头地,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他当年既然选择了成为曹家的女婿,今日遭受任何苦难,都没什么可抱怨的。官场上,象他这样的人不少,但比他走运的还真不多。他若真的运气不佳,早就连性命都保不住,身败名裂了。可他不但安然无恙地脱了身,一家大小还不曾有所损伤,只是失了些外财而已。你可知道,有多少官员盼着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萧瑞沉默以对。

萧明德也不是想从次子处得到什么回应,便继续说:“燕王此前根本不认识谢璞此人,反倒是当初还年轻的时候,差一点儿就娶了曹氏。他二人既无交情,也无往来,燕王是怎么想起要向皇上要人的?你昨日在狮子山遇见燕王时,可曾听过他说什么?”

萧瑞摇头:“儿子不曾听燕王殿下提过谢大人。不过,谢大人的案子,这大半个月在京里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小道消息满天飞。燕王殿下就是再深居简出,也不可能没有听闻的。兴许是他看中谢大人的才干了呢?北平那边,确实挺缺人的。谢大人若能上那儿去,也有个施展长才的好机会。”

萧明德若有所思地看了儿子一眼:“你对谢璞似乎还颇为推崇?他不就是在大理寺里待了二十来天么?你在衙门里做个官差,能见他几回?怎的就知道他真有才干了?”

大理寺上下,只怕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吧?

萧瑞也不多言,低着头说:“大理寺里也有开州人,儿子是听他们说的,谢大人在开州任了三年知府,开州府上下都变了一个样子。若不是真有才干,怎能做到这个地步?”

萧明德冷笑连连:“听起来他确实有些才干,否则也不会既有好运气,又有好名声,连道听途说的陌生人,也会为他说好话了。”

萧明德倒不是对谢璞有什么偏见,对方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而已,他是习惯性地对曹家相关的一切开怼。在朝中,军中,柱国将军萧明德,都是出了名与承恩侯脾性不合的。

他对儿子道:“我也不知道燕王殿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谢璞此人,既然他确实有些才干,那只要他能帮上燕王殿下的忙,我也懒得多管闲事。只盼着谢璞与曹家是真的断了干系才好,若他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与曹家藕断丝连,还影响到了北平军务,我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萧瑞平静地应了一声。这事儿表面上与他并无干系,他也用不着表什么态。

反正他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萧明德说完后,又教训起了儿子:“你也别整天游手好闲的,还跑去大理寺做什么官差了。我萧明德的儿子,居然去做差役,真真丢尽了我的脸!若你想要谋个正经差使,我就荐你到金山卫去。那儿的指挥使是我的旧部,定能用心将你调|教成材。你若是嫌京中的生活气闷,去了金山卫,也可以松口气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我知道你与三皇子有些往来,但他们龙子凤孙能干的事,你却不能干!你跟三皇子不一样!知道么?不一样!

“我们萧家也不指望争什么权夺什么利。你别听你小姑母和三皇子的调唆,掺和进宫里那个烂摊子的事。就算真让他们争到了什么好处,还能轮得着你沾光么?可一旦出事,你有几条小命去赔?!

“尽快收拾行李吧,过几日我就让人带你去金山卫。京里的那些狐朋狗友,你全都给我断了!往后,不得我许可,不许你再与他们往来通信,否则我就打折你的腿,听到没有?!”

第145章 瑶枝

萧明德离开后,萧瑞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换了一身衣裳,转身去了姨娘李瑶枝所住的小院。

李瑶枝的小院坐落在柱国将军府花园边上,十分僻静,距离府中其他院子,都有很远的距离。李瑶枝除了有个儿子,在柱国将军府中几乎没有存在感,萧明德似乎十几年都没去她院子里歇过一夜,就算偶尔去看看她,也是大白天过去,说完话就离开了。这样一个无宠又年纪大了的老妾,自然不是热灶。因此她这院子相当冷清,外人几乎从不进来,里头侍候的人,也是一有机会就会离开。

萧瑞走进小院的时候,就只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在廊下扇着炉子的火,熬着李瑶枝平日里喝惯的补身汤。除此之外,院中侍候的丫头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他直接进屋,向李瑶枝请安。

李瑶枝穿戴得整整齐齐,青青素素,看起来更象是个寡妇而非妾室,手腕上还套着沉香珠串,每颗珠子都染着浓浓的佛香。

她抬眼看见萧瑞来了,面上神色不动,不紧不慢地叫了一声:“来了?坐。”

萧瑞便在她对面坐下了,不等她问,就主动回答:“我已经为燕王殿下引见了谢璞。殿下对谢璞很是欣赏,谢璞也愿意接受殿下的任命。今日进宫时,殿下已经向皇上提出了要人的请求。皇上允了。我回家之前,在燕王那里亲眼见到了调令。”

李瑶枝轻轻松了口气:“这就好。那个谢璞虽然看人的眼光不好,人也有些天真蠢钝,可在地方民生上,还真有些才能。若有他坐镇北平布政使司,就算徐肃公那蠢货再无能,也不至于让燕王殿下再为了军粮之事烦心,不得不丢下军务,千里迢迢跑回京城来低声下气求人了。”

萧瑞道:“我这些天一直想办法打听那些有真才实干又正好任满的地方官员,谢璞是最适合的一个。另外还有两三个人选,没那么快成事。恐怕殿下那里,需得再等几个月了。”

李瑶枝也不在乎:“等就等。不管是什么人,我们能给北平送去,就尽量送去,送不到就算了。你别让任何人察觉到我们的动作,就连燕王那边,事情有把握之前也不必多提,省得他空欢喜一场。”

萧瑞应了,接着犹豫了一下:“方才父亲到我院里去了,他说……叫我别掺和那些争权夺利的事,也别跟燕王以及三皇子多来往。龙子凤孙们能干的事,我不能干。”

李瑶枝一直平静的面上终于有了波动,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他对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他怎么不直接跟二小姐和三皇子说这些话呢?难道是你愿意跟人争权夺利么?还不是他的好妹子、好外甥逼的?!二小姐那个性子,是能容人对她的命令说不的么?他明明清楚你在这个家里是什么处境,自己扛不住二小姐,却要强求你去驳回二小姐的指令,就没想过二小姐气恼之下,会对你做什么?!无能、懦弱的男人,比负心的男人更加可恶!”

萧瑞任由她破口大骂父亲萧明德,自己却一声不吭,就这么默默听她骂完。等她终于住了口,方才继续道:“父亲还叫我收拾行李,说过几日就会派人将我送到金山卫去。那里的指挥使是他旧部,会照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