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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1307)

谢慕林本来没打算跟她一般见识。她留意到汾阳王继妃今天就坐在隔壁桌上,与永齐郡主头碰头的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两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同一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望去,谢慕林发现今天何大夫人与何二夫人又出现了,而且明显是混了两个圈子,彼此相隔不远,受到的待遇却天差地别。她不确定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留意的到底是哪位何夫人,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确认一下,就听到冯氏在自己耳边说话了:“表弟妹,你说是不是呀?做人妻子,还是要贤惠一些的,否则只会叫人笑话!”

谢慕林心中有些不耐烦,面上还维持着微笑,回头看向冯氏:“表姐想说什么?”

冯氏轻蔑地笑了笑:“你方才走神了么?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来搪塞我?我也知道,你头上有那么一位婆婆在,还不是嫡亲的婆婆,行事难免会束手束脚的。可正是因为那不是你嫡亲的婆婆,你就不能指望她会真心为永安表弟着想。你若是真想永安表弟过得好,就得多为他考虑,事事都先想在头里才是!这对你自己也有好处,毕竟燕王府上一辈的笑话也闹得够多了,这一辈的人也该想法子去澄清澄清不是?总不能让别人笑话完了你婆婆,又要再来笑话你。那永安表弟就真真这辈子都没办法在人前直起腰来了!”

谢慕林方才在想事儿,压根儿就没留意到冯氏显摆自己显摆得好好的,无缘无故怎么就把火烧到了她身上,但这不妨碍她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不怀好意。

顺着冯氏时不时偷瞄的视线,她发现前者在跟一名有些脸熟的中年妇人交换眼神。那不正是久违了的宁国侯府二夫人程王氏吗?

这可是老仇人了呀!

她都没顾得上找老仇人的麻烦,对方竟然就要送上门来了。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第1415章 反讽

宁国侯府在长房崛起之后,二房的世子一家就没以前那么风光了。再加上为了王湄如姐妹的事,程王氏跟婆婆、丈夫都闹得很不愉快,还被幽禁了一段时间。

等到王湄如入了东宫,得到太子的专宠,程王氏方才扬眉吐气,重新获得了自由。当时宁国侯夫人母子俩所倚仗的平南伯府已经败落,他们又跟曹家本家的承恩侯府关系平平,为了重新巴结上去,好继续压制二房,避免世子之位旁落,这对母子又重新跟程王氏和好了,就盼着她能帮他们稳住太子这根金大腿呢!

宁国侯夫人还想过要把程王氏的长女程宝钏送进东宫做个宠妃,但王湄如拒绝,程王氏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事儿就没成。王湄如求了太子,给程宝钏寻了一门亲事,后者本人还算满意,但又有些犹豫,是不是要放弃东宫的尊荣,宁国侯夫人更是在暗地里劝她婉拒。这事儿就僵住了。

如今太子妃薛氏娘家祖父伤重去世,薛家彻底退出了京城权贵的圈子,还想要攀附三皇子一方,承恩侯府已经开始考虑要给太子换一个太子妃,让自家女儿顶上了。曹文鸾如今已经及笄,虽然一直说要说亲,但其实还未议定,若真的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她当然不会放弃。

只不过太子拒绝了这件事,担心曹家表妹做了正妻,会仗着娘家的势力欺负他的爱妾,便狠狠地驳了回去。

于是宁国侯夫人又打起了自家孙女儿的主意。程宝钏家世比曹文鸾弱,又跟王湄如是表姐妹,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她去做太子妃,正好与王湄如妻妾相辅相得,把太子的宠爱都给霸占住,到时候他们家兴许就不必再去讨好曹家人了!

这回不等宁国侯夫人开始行动,宁国侯就坚持否定了妻子的提议。程宝钏固然是王湄如的嫡亲表妹,但她同时也是王湄如杀父仇人的女儿,谁能担保王湄如会看在姑姑的面上,不记恨表妹呢?薛家在王家姐妹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们,又送王湄如入了东宫,享尽荣华富贵,可以说是王家的大恩人了,可王湄如一旦得了专宠,又是如何对待太子妃的?王湄如刻薄寡恩,行事无情,对待自家恩人尚且如此,又怎会对仇人之女心慈手软?

宁国侯拒绝去冒风险,更不想跟处境不妙的太子捆绑得更深了。他的长孙程笃已经靠着外家,与四皇子那边攀上了关系。只要四皇子在皇帝的支持下顺利立储、继位,程笃未来就是天子近臣!荣华富贵近在眼前,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做什么外戚?!

宁国侯夫妇为了这件事意见不统一,世子程礼倒是站在母亲这边的,但妻子程王氏态度暧昧不清,似乎有些想让女儿做太子妃,未来做皇后,但又顾虑侄女儿王湄如的心情,一时半会儿的拿不定主意。倒是程宝钏原本已经开始走程序的定亲仪式,暂时被寻了个借口,耽搁下来了。

程王氏如今三两天就要进一次东宫见侄女儿,外人不清楚她们姑侄俩都在议些什么,会不会就是关于未来太子妃之位归属的问题?反正看程王氏每次出宫时都神情平静,估计这对姑侄并没有闹翻,所以宗室皇亲圈子里的人,对她都很客气。不管太子将来是不是会被废掉,在皇帝废储的旨意正式下达之前,他们还是要把太子当成未来储君一般敬着的。

谢慕林早就从各方面收集到许多相关的情报,如今一看到程王氏在场,心里便很快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只是有些纳闷冯氏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难道她心里还存有亲近东宫的念头吗?不然为什么要跟太子爱妾的姑妈勾结在一起?!就因为王湄如让薛氏吃了许多苦头,让昔日在太子妃择选中败于薛氏之手的冯氏感到开心?!

谢慕林脑中心念电转,人已经坐直了身体,客客气气、平平静静地正色问冯氏:“表姐这是在我面前说燕王府的坏话,还顺便贬低了我婆婆一通?这算什么?我以为冯家也是京中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表姐又是乐昌大长公主的外孙,理当从小受过精心教养,知道什么是规矩礼数才对——在公众场合说长辈的不是?这是谁家的规矩?!”

冯氏习惯了自己拿捏着道理踩人的时候,人人退让三分,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上个硬点子。她露出几分诧异之色,随即笑出了声:“哟,你一个新媳妇,今儿竟然敢大着胆子驳我了?!难道我说的话不对?!长辈又如何?罪臣之女,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害得燕王叔差点儿断了香火,如此罪人,倒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自己是长辈了?!”

她轻蔑地瞥了谢慕林一眼:“谢氏,我劝你别犯蠢,那既不是你亲娘,也不是你亲婆婆,还不定怎么算计你们夫妻呢。你要替她出头?难道她还能记得你的好?何苦来哉?!”

谢慕林嗤笑一声:“表姐这话,令我对表姐夫家和娘家到底是什么情形十分好奇。原来你家里都认定了嫡母不是亲娘,嫡婆婆不是亲婆婆,做嫡妻的成天想着算计庶子庶女,庶子夫妻但凡孝敬她些,那在旁人眼里就是犯蠢哪?请恕我没见过世面,还是头一回听人大喇喇地说这种话呢!我娘家母亲可不是这么教导我们姐妹的,我的夫家婆母也从来待我们夫妻关怀有加。我自问无论老朱家还是谢家,都有规矩有教养,难不成冯家和金家是不一样的家风?”金家便是冯氏如今的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