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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1196)

当了顺义郡王母子的代言人这么多年,徐夫人估计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只是个不重要的妾。身为顺义郡王独女的仁和县主要是不再站在她这个生母这边,她在所有人眼里就不再重要了。她原以为择定嗣子之后,还能把嗣子控制在手中,继续执掌郡王府大权,操控北平的宗室与世家圈子为她谋权夺利。没想到这嗣子一旦不为她所用,她便全无办法,只能干生气而已。

太后很高兴仁和县主没有盲目地听从生母的调唆,反对真正对她有正面作用的嗣子人选:“她若想做孝顺女儿,好生为徐氏养老,谁也不会拦着她的。她毕竟是徐氏亲生,该尽的孝心也是理所当然。但徐氏人品不正,人又不识大体,继续让她拥有发号施令的资格,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事。就让她回到后宅去做个真正的未亡人,为去世的顺义郡王太妃与顺义郡王、郡王妃祈福,有什么不好的呢?若是徐氏实在没有孝心,也不关心亡夫和正房,那就为亲生女儿祈福又如何?

“外头的事,她实在不该再插手了。她若真有本事还罢了,可她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做事全凭一时喜好,没得连累了那些关心敬重她的人,也跟着她一块儿跳坑。仁和今日能认清其生母的真面目,不再盲从于她,这是好事。仁和即将与仪宾一同进京,京城的人事可比北平复杂多了。她若还象从前那般,糊里糊涂的,万事都只听从徐氏或夫家指派,早晚要吃个大亏的。顺义郡王统共也就只留下这一点骨血,皇上与哀家都不希望她过得不好。”

在场众人听了,都齐齐赞颂太后仁慈。太后微笑着摆摆手,唤过一名侍从女官:“从哀家库里挑几样补身体的药材,再添些首饰、衣料,送到仁和那儿去。告诉她,就说是哀家说的,让她别为了一些小事生气。她生母是个糊涂人,她又不糊涂,何必跟糊涂人一般见识?哄几句好话就行了,难道还真能为了正事,跟长年守寡的深闺妇人生气计较不成?哀家也是老寡妇,就从来不会为了正事儿跟皇上生气。皇上朝政繁忙,哀家心疼他,才不会给他添乱呢!

“哀家也知道仁和是个孝顺孩子,但若是她孝顺的对象糊涂,她也该多为自己着想才是。眼看着进京的日子就要到了,她还病在床上,到时候还能启程么?这两千里的水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倘若她的身体撑不住长途跋涉,那还是不要勉强为好。仪宾看重前程不假,但我们皇家人自然更看重自家骨肉。一切都以仁和自己的身体为重。”

女官领命而去,当即便带着大批赏赐去了仁和县主的夫家。

仁和县主其实并没有生病,之所以对外称病,纯粹是不想见人而已。她这会子正生气呢,恼怒生母徐夫人不能体谅她这个女儿的难处,明知道她没有娘家兄弟撑腰,遇事只靠一个顶着妾室名份的生母为自己出头,名不正言不顺的,又因为生母是寡妇身份,不方便跑到她公公面前去说理,叫她实在为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靠谱的嗣弟,才定下过继的事,就愿意为她去跟仪宾一家理论,生母竟然还嫌人家年纪太大了,养不熟,更想要个不懂事的奶娃娃,好调|教!

可她哪里还等得及奶娃娃长大?!生母到现在还抱着这样的想法,一心想要养熟一个嗣子,到底有没有考虑到亲生女儿的处境?亦或者说……只要嗣子能助她紧紧掌握住顺义郡王府的大权,自己这个嫁出去的亲生女儿,丈夫还失了官职帮不上她什么忙的,就再也没有用处了?!

仁和县主跟徐夫人大吵了一架,想到徐夫人明知道自己有多期盼离开婆家,与仪宾、女儿过一家三口的轻松日子,却还依然反对他们夫妻上京,心里就忍不住伤心委屈。她算是看明白了,生母对她未必不是真心疼爱,但生母心中最看重的,还是权柄与利益。她这个女儿不再站在生母这边,助其争权夺利,生母心中为母的慈爱,自然就不剩什么了。

可叹她到今天才认识到这一点,若是早知道,当初她没有照着生母的安排,嫁给所谓“北平世家圈子中仕途最受人看好”的仪宾,而是另挑一位更加温柔体贴,父母家人也更加温和明理的夫婿,今天她是否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丈夫不但不为自己说话,还帮着公婆小叔妯娌们强逼着自己接受了侄女的同行,甚至还收下了妯娌送来的两个美婢,美其名曰“照顾孩子”,心里却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仁和县主便忍不住想要痛哭出声。

她还没来得及哭,早上才拂袖而去的丈夫便一改先前的冷脸,满面堆笑地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县主,快起来迎接太后的使者。太后娘娘听说你病了,便立刻打发人给你送东西来,真真是好大的体面!”

第1291章 看开

仁和县主虽然没有真病,但她目前是“告病”状态,她丈夫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却还是不顾她的情况,见到太后派使者来了,就立刻催促着妻子起身相迎。

那可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使者!北平世家中,又有几家有这样的殊荣?!仁和县主的仪宾想起自己失去原本的官职后,家中兄弟、弟妹们隐隐有所改变的眼神和态度,只觉得今日自己最风光了。妻子是个宗室县主,这没什么,世上能得封县主的宗室女多了去了!但能得太后亲自派人来探病的,只怕十个指头都数得出来,而在北平地界上,就只有他妻子仁和县主一人而已!

他生怕妻子有任何失礼怠慢之处,令使者不快,回头报给太后知晓,太后一怒之下,就再也不这般关爱他的妻子了,连带他们夫妻进京的打算也要落空。所以,他哪里还顾得上妻子是不是真的身体不适?反正也是被气出来的毛病,没有大碍的,自然是赶紧出来为他讨好了太后的使者要紧!

仁和县主的仪宾与他的父母兄弟都习惯了怠慢仁和县主,县主本人也有些习惯了,虽然心下生气,但还是赶紧起身,匆匆整理了穿戴,出来迎接太后的使者。然而太后身边的侍从女官们都十分看重规矩礼节,自然不会以同样的态度怠慢仁和县主,反而还用一种不满的目光看向满脸写着野心欲|望的仪宾。

她无视了仁和县主的婆家人,非常恭敬地照着拜见宗室县主的礼节向仁和县主行了礼,客客气气地问对方生了什么病?是否请了大夫?大夫是怎么说的?开了什么药?又请求看脉案。得知仁和县主只是略有不适,夫家常请的大夫又只是开了个平安方,随便她爱喝不喝的那种,女官便道:“燕王府府医医术高明,曾为太后娘娘与四殿下诊平安脉,太后娘娘还夸奖过。县主既然身体不适,不妨禀报燕王妃,请燕王妃派出府医,为县主诊治?外头请来的大夫,终究比不得王府府医可靠。”就差没直说县主婆家给她请的大夫不靠谱了。

仪宾一家还能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应是。反正被骂的只是一个寻常名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