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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1091)

黄家这边有人盯着谢家的陪嫁流口水,谢家那边,自然也少不了吃柠檬的看客。

谢家所在的这条街上,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布政使司衙门里的官员,上司家要嫁女,各家诰命、敕命们没有视若无睹的道理,自然都上门来凑趣、贺喜了。看到谢映慧那一箱箱的珠宝、绸缎、古董,人人都看得惊叹不已,暗地里感慨“不愧是先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儿”,果然是皇亲国戚的排场!

感叹完了谢映慧的嫁妆,她们回头再看向谢家另一位皇亲国戚谢显之,眼光又不一样了。可惜,虽然谢家大少爷眼下还未有婚约,可传闻中正在与永宁长公主的千金议亲呢,还是请了燕王做媒。这么显赫的人家,谁家还有勇气去跟他家抢女婿?!只能暗暗扼腕,为何没有早日看到这个金龟婿了!

昔日大家都顾虑谢显之生母已经与父亲和离,又有个名声不佳、前景不明的外家,亲娘还改嫁了个声名狼藉的武官,曾经在北平犯过事的,所以人人都不乐意与他亲近。如今看来,大家的想法还是太狭隘了!连长公主与驸马都不介意招谢显之做女婿,可见他那出身并无大碍,他们这些中等官宦人家,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人呢?!

这些人家如今只能在文氏面前不停恭唯,不为她风风光光地嫁了非亲生的长女,而为她即将要成为长公主之女的婆婆。众人都感叹谢藩台的夫人真真是贤妻,对不是亲生的两个孩子,也那么真心关怀,相比之下,那位早年给自己脸上贴“贤妻”的金的前妻曹氏,真是差远了!抛夫弃子的结果,便是如今落魄了,也沾不上儿女的光。

文氏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众人的夸奖,脸上带着应酬的微笑,心思却都放在送嫁妆的队伍上,担心他们路上遇到什么意外,担心他们到了黄家,与黄家族人会产生冲突,又想起黄家新房的家具都是黄岩母子自家找人打的,也不知道合不合用……

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转暗了。送嫁妆的人回来复命,自然是事事顺利,黄家的准备工作也做得挺好的,宅子上下粉刷一新,家具整齐又精致,花木很精神,侍候的仆人有规有矩,连黄家族人都十分和气,没有谁在这种时候没眼色地跳出来生事……

文氏这才算安下心来,客客气气地把上门贺喜的邻居们送出了二门,却瞧见万太太落在了最后,一副想要跟她单独说话的模样。万太太原也是谢家姻亲,与其他邻居们的份量自不相同。文氏客气地招呼着万太太:“亲家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咱们回花厅坐去?”

万太太笑着说好,挽着她的手,并肩回了花厅坐下。等丫头上来重新换了新茶,左右退下后,万太太方才犹豫着对文氏道:“我就是想跟亲家你打听些事儿……你如今与燕王府是姻亲了,又要跟长公主家结亲,马上就是皇亲国戚了,想必对宫里的贵人,也是清楚的。我就是想问问……四皇子如今这个岁数了,过两年也该考虑娶王妃的事儿,不知道太后娘娘与皇上……打算什么时候给他身边安排人呢?”

文氏怔了怔,这个话题……可真真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第1173章 钟情

别看谢家如今接连结了两门贵亲,但在文氏看来,自家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仍旧是原本根基浅薄的官宦人家。她愿意支持丈夫把女儿嫁进燕王府,为长子求娶公主之女,也纯粹是因为当事人乐意罢了。

她并没有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地位有所变化。对于皇家贵人的事,她素来是外头的人怎么传,家里的丈夫与儿女怎么说,她就听着,但很少主动去打听,又或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四皇子如今只是一位小皇子,但传闻中已经是新任储君的热门人选了。文氏只隐约能感觉到,燕王府多半是支持这位小皇子为储的,但别的她就不会多关注了。她今年有三个女儿要出嫁,还有个儿子要订亲,哪里有闲心去关注别人?!相比千里迢迢奉旨赶来侍疾的四皇子,她对有可能对儿女婚事造成影响的太后更关心一些!

因此,当万太太问起她四皇子的事时,她犹豫了一下,方才含糊回应:“亲家问这个做什么?皇家贵人们的事,我们这些外臣怎么好议论?”

万太太却凑近了她道:“亲家,你也别妄自菲薄。咱们虽然是外臣,但你马上就是永安郡王的岳母了,永安郡王是四皇子的堂兄吧?那你就是四皇子堂嫂的母亲,是长辈!做长辈的关心一下晚辈的生活起居,也是寻常事儿罢了。咱们都是做娘的人,平日里何尝没有留心姻亲家小辈的事儿?燕王与永宁长公主殿下待你们夫妻都这般客气,你也不必把自己看得太低了。做长辈的该关心小辈们的时候,该张嘴就张嘴,这是身为长辈的责任呢!”

文氏听得啼笑皆非,又不好跟万太太计较,只得说:“四皇子身份贵重,又有太后与皇上、皇妃们关照,哪里需要我这等外八|路的姻亲长辈多嘴?燕王殿下与长公主殿下待我们夫妻客气,我们夫妻越发该有自知之明,不可得意忘形了才是,否则就太过失礼了。”

她看到万太太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似乎还想再劝她什么,便淡淡地再次补充道:“四皇子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他如今年纪虽小,却已经知事了,我们做外臣的,行事不好越了规矩,以为贵人年少,脸皮薄,便容易算计。贵人能被皇上看重,自有他不凡之处。有些事一旦做下了,惹得贵人记恨,便是眼前无事,日后也难保不会有后患。亲家,你要三思。有些规矩,能不犯还是不要犯的好。”

这话已经有些重了。文氏倒不是要吓唬万太太什么,而是看在姻亲与近邻的份上,不希望她犯什么糊涂罢了。平昌侯府的名头还没有显赫到可以无视皇子之怒的地步,更别说万太太她只是平昌侯府的三房主母,本就是旁支,万大人的官职也只是中不溜儿,在北平地界上,还未能说话算话,更何况是京城呢?

万太太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文氏的暗示。她心中有些不悦,但也不是不知好歹,自然不会生气,但神情间就有些讪讪地:“亲家误会了,我又怎会去算计贵人?我敬着贵人还来不及呢!四皇子圣眷极隆,未来前程必定光明无限,我是万万不敢惹恼他的。”

文氏微微一笑,端起茶碗,请万太太品茶:“今年才从江南运来的明前茶,我吃着味儿不错,亲家尝尝如何?若是喜欢,一会子就带两坛子回去。”

文氏端茶,就是在暗示送客的意思。可是万太太好象没看见似的,端起茶碗也不喝,愁眉苦脸地跟文氏诉苦:“不怕亲家笑话,我今儿之所以厚着脸皮找你打听四皇子的事儿,其实也是不得已!四皇子进城那日,我家两个闺女恰好出门玩耍,在崇文门外买花儿,正好遇上四皇子一行人。四姐儿远远瞧见四皇子,就被贵人的风姿迷住了,回家以后,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一直叫嚷着让家里人去打听那少年是谁!我原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还是我们老爷,听说是那日骑马飞奔进城的,便猜到是四皇子。除了四皇子,谁还敢光天化日在北平城里纵马?!四姐儿居然对四皇子一见钟情,铁了心非要嫁给他,这不是叫我们做父母的为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