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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51)

不光是卤汁的香,竟还伴着隐晦的热流,又甜又辣!

陈大厨点头,“是,好像一个是原味,就是跟卤肉同个料的,另有甜辣味,加了糖和辣椒。”

卤汁本身醇厚,似关中大汉,朴素而扎实,是把居家过日子的好手。

但吃的次数多了,难免觉得太平,似乎,少了点儿什么。

这就好比家里踏实能干的汉子虽好,可天长日久的,少不得嫌过于平淡,心里的贱脾气就起来,想戳弄戳弄外面泼辣的小妖精。

那村口的铁匠,干活时总爱光着膀子,浑身结实的肌肉都被炽热的炉火烤得红彤彤,内外沁满湿汗,光一照,油亮亮。

馋不馋?

那确实馋!

还想上手摸一摸,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滑……

而这份甜辣就是那么泼!

非但没有掩盖卤汁本来的香,反而进一步激发,又佐以刺激,整个儿就瞬间……轻盈起来了?

陆振山不大擅长啃鸭脖,只用手指扯上面一条一条的肉吃,然后看着指甲缝里堆满的碎肉和酱料,十分纠结。

当着老伙计们和儿子的面,这手指头,舔是不舔?

“嗯,卖得好,确实有他的道理。”他惋惜道。

也不知是惋惜自家酒楼没有这般美味,还是惋惜当着外人不便豁出去老脸嘬手指。

旁边的吴管事和陈大厨偷偷咽唾沫。

别嫌弃人家跟自家抢买卖,别说外头食客,就连他们自家婆娘和崽子也偷偷去买来着……然后就被他们逮了个正着。

然后……大家就一起坐下来吃了。

陆铭不服气,“爹,您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咱们酒楼的烧肉也不差。”

陆振山没给他好脸色,叫了橘子皮熬的水来洗手,“若人家的不好,你这些天鬼鬼祟祟做什么?”

陆铭一噎,不敢顶撞,却忍不住回头瞪吴管事和陈大厨。

哼,耳报神!

耳报神,不对,吴管事和陈大厨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晓得陆家酒楼离不开他们,倒也不怕陆铭看。

训完了孽子,陆振山又去尝难倒陈大厨的凉拌腐竹,入口便是眼前一亮。

“这个好!”

鲜,就是很鲜!

确实有淡淡的豆香味儿,但却几乎没有那浓重的豆腥气,连他这个不大爱吃豆腐的人尝了,都觉得能干一大盘。

他又尝了一块,然后单独夹出一条,洗净了手,在盘子里细细扯开瞧。

竟这样薄!

是豆皮吗?

可寻常豆皮,哪儿来这么大的韧劲儿?

颜色很浅,绝对不是老陈卷豆皮那么卷出来的。

很光滑,表面没有任何纹路,也不像压出来的。

还这样细腻,一点儿豆渣子都没有。

陆振山眯起老眼,几乎将整张脸贴上去,忽然轻轻咦了声。

他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展开的腐竹扯平,举到窗边迎光观察。

这腐竹大部分都很匀称,唯独两侧边缘极薄,近乎透明。

这样子多熟悉啊,像什么来着?

陆振山拧眉沉思良久,忽然哈哈笑了几声,扭头对陈大厨道:“老陈,回头你煮一锅豆浆试试,记住了,滤得细一些。”

“豆浆?”陈大厨一愣。

煮那玩意儿作甚?

陆振山却顾不上他,只将那腐竹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又是叹又是笑,“妙,妙啊!”

陆铭早巴不得一声儿蹿上来,“爹,您看出来了?那以后咱们……”

“咱们什么?”陆振山瞥了他一眼,渐渐收敛笑意,“即便破解了腐竹的做法,也不过多个凉菜,要紧的还是那卤汁。”

陆铭抿了抿嘴,眼底飞快划过一丝阴鸷。

“你想做什么?”陆振山突然拉了脸,厉声喝道。

陆铭一哆嗦,没敢抬头。

“没,没什么。”

“放屁!”陆振山甩手把腐竹丢在桌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是你老子,你一撅腚,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告诉你多少回了,做买卖靠的是诚信,少打歪主意!”

陆铭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憋了半日才畏畏缩缩道:“我,我就是想想……”

“想也不行!存了这个念头,根儿就要坏!”陆振山猛地坐回去,死死盯着他道,“别小看了这门生意,食客都不傻,你能糊弄一天,还能糊弄一辈子?”

他指着窗外道:“你也不小了,回想下,这些年子青山镇上多少酒楼饭庄来了又去,可为什么最后就只活了咱们这几家?是都不爱赚银子吗,啊?”

陆铭缩着脖子,跟个褪毛鹌鹑似的哼哼,“您说过的,是老实买卖。”

“亏你还记得!”陆振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年轻时,他也曾想过走捷径,可现实教做人。

赚快钱是他不想吗?

是不行。

除非真有那通天的本事,山崩了有人替你挡着,否则靠偷奸耍滑走歪路挣来的钱,早晚有一天要从别的地方还回去。

陆铭垂着头,心虚异常,不敢吱声了。

眼见着师家卤味越来越多,这几日还出了什么卤鸡卤鸭的,还搞什么团购?卖得极红火,竟有许多老客都不来酒楼吃饭了,他难免着急。

一着急,就起了歪主意。

他甚至想买通几个泼皮,让他们去那师家摊子上闹事,只说吃坏肚子便罢。

想来那几个女人没经过,闹几回也就黄了。

奈何他深知自家老爹的脾性,若此事暴露,真能把自己的腿打断!

况且那娘儿几个也不知给郑小官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十分亲近。

陆铭不敢确定万一出事,郑小官人会不会出手,就迟迟没有实行。

陆振山也知道自己这个崽子有贼心没贼胆,哼了声,没继续训斥。

他叫了一壶菊花茶,慢慢喝着琢磨事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

“老吴。”

“哎,您吩咐。”

吴管事垂手上前。

陆振山缓缓吐了口气,“得空,把那位小友约过来谈谈正事吧。”

第30章 谈判?

“这位小友, 我是陆家酒楼的东家,前几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对不住啦。”

陆振山看着师雁行的眼神中充满了神奇的赞叹。

多年轻的小姑娘啊!

她的眼里没有一点儿对竞争对手的畏惧、向往,甚至好奇, 很平静, 就是平静, 叫人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再看看自己的儿子,陆振山心中暗自叹气。

师雁行笑笑, “还好。”

昨儿她摊上忽然来了位体面的中年人, 自称是陆家酒楼的管事,问她最近几天有没有空, 东家想请她一会。

师雁行去郑家之前就等着这一天了, 当即应下。

“说得早不如说得巧, 明儿我就有空。”

于是今天她就来了。

江茴不放心,怕她吃亏, 还特意提前跑去跟郑平安提了一句,然后就抱着鱼阵跟来了。

师雁行笑她太紧张了些。

“若对方真想玩儿阴的, 也就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