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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403)

说得不好听一点,数万人的温饱,都在师雁行的一念之间。

尤其五公县和沥州,前段时间又开了分店,如今的师家好味俨然成了当地招牌,每年纳税无数,又帮助好些百姓致富,便是官府也不会允许它轻易倒下。

以至于师雁行看着日益增长的个人财富积累,竟有些乏味了。

当你拥有很多钱,许多普通人看来非常艰难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你可以毫无负担地享受一切。

而当享受到达某个峰值,同样的刺激所带来的快乐就会急剧下跌。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富豪都热衷于作死。

因为钱财对他们来说可能真的就是单纯的数字,普通的娱乐也真的寡淡无味。

潜在宝石矿的横空出世,既可能是他们来日的后路,也是突然注入的一支强心剂。

就连鱼阵都诧异道:“姐姐近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么?瞧着精神格外好。”

暮色四合时,师雁行终于回家,彼时借住在这里的孟晖正跟柴擒虎说话,见她回来,孟晖起身笑道:“我自去温书。”

说罢,不顾师雁行的挽留,潇洒离去。

柴擒虎笑了一回,与师雁行说些闲话,帮她卸了头上钗环,说起自己的安排。

“……你我的人手大多有用,但凡矿大一些便捉襟见肘。基础矿工可以从当地雇佣,至于看管的人么,我寻思着雇佣一些退伍的老兵,训练有素,令行禁止,人品大多也信得过。”

他手下有几十人,师雁行更多些,也不过一百来人,别说派出去海外,便是如今分散到各处铺面和城外山庄上,也有些不够用。

这事儿师雁行也想过,只是有些担心。

“你父亲手握兵权,你又身居要职,若再招募老兵,会不会有人扣个圈养私兵的名头?”

谁知柴擒虎就笑了,“这才多少!况且咱们也不大张旗鼓的留在自家。”

朝廷常年驻兵数十万,巅峰时甚至过百万之巨,每年因伤病、老迈等各种缘由退下来的不计其数。

难不成还有人见天盯着这些人去了哪儿,被谁招募了?

能活着退下来的老兵拿不到多少安抚银子,坐吃山空就是等死,总得另谋出路。这些人除了打仗、杀人之外,大多没什么本事,好些的去当镖师或护院、保镖,差些的卖苦力,比如随船出海。

上过战场的人见过血,根本适应不了正常生活。

去海外,人少,自成系统,重复的工作简单不需思考,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像极了曾经的练兵打仗,反而更适合他们。

远的不说,就说出海的海船吧,小点的也有两千料,至少需要二三百水手,大些三五千料的加上各处打杂,甚至要上千人!

若朝廷真要计较,岂非个个都有屯兵谋反的嫌疑?

若实施国文,忙都要忙死了,朝廷官员再多一倍也不够使的。

只要没有正经嫌疑,朝廷根本懒得管!

让这些人有点事做,消磨精力最好。

省得一个个作战经验丰富,又穷狠了,逼到那份儿上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听到后面,师雁行自己都笑了。

是了,她还是太过想当然。

别说几十几百人,就算几千人,分散到各处店铺、庄园和海船上,就如泥牛入海,什么也不算了。

若想更谨慎,大可以用崔瀚的名义,拉一条海外出海船队出来挡风,外人等闲也想不到他们身上。

却说阿德等人分头找到名单上的人,只说有位大海商想请他们去海外探查,有直接不信的,有半信半疑的,也有穷困潦倒,只要不杀人,什么都敢干的。

其中有个极有经验极有本事的老旷工,姓彭,颇擅长找矿脉,因无意间开罪了矿上的管事,竟被故意苛待,导致后面压坏一只手。

出事后,彭老心灰意冷,找机会辞了工回老家,也不许子孙帮朝廷干活,只在家务农,日子十分清贫。

如今听说有出海赚钱的机会,想着若能赶在临死前为儿孙赚一笔大的,这辈子也不亏,便咬咬牙,也就应了。

待到入秋,渐渐起了西北风,正好海船可顺流南下,阿德亲自带着彭老等人去长江入海口与鸟枪换炮的崔浩汇合。

又见了随行的师雁行手下一干二十人,俱都是身材高大健壮,武艺和水性一般过人的女郎,身上背着弓箭,腰间挎着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十分训练有素模样。

原本崔瀚和水手们还碍于“女人不能出海”的陋俗,有些个不痛快,不大配合,个别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结果带头的张娘子便冷笑道:“我观出海的船员之中,多有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者,更不乏手上沾血的逃犯,那起子伤天害理的亡命之徒都不怕,反倒怕起女人来?

且每每靠岸,又都上去嫖,置家中妻儿于不顾,若女人果然有这般大的能耐,一早冲到船上,叫那起子杂碎俱都死无葬身之地!还轮得到你们在此叫嚣?”

此时出海全靠风力和人力,一来一回少说半年几个月,年轻精壮男人们多耐不住寂寞,几乎没有干净的。

有良心的,剩一点积蓄留给家里,就算是好男人了。

更有被外头繁花似锦迷了眼的,被人拉入赌局,非但没能挣下家业,反而背上一腚饥荒……

众人便都有些心虚,有嘴硬的,都被张娘子等人骂回来。

有恼羞成怒想动手的,都被张娘子等人按在地上打,鼻血流得比眼泪还长。

张娘子往地上狠狠啐了口,一脚踩着方才带头动手那船员,叉着腰嗤笑道:“这船是我们掌柜的买的,你们的工钱也是我们掌柜的掏的,如今竟也有脸想东想西?呸!少做美梦了!

一句话,爱干不干!”

崔瀚和彭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崔瀚倒还好些,之前就曾见识过师雁行的彪悍果决,此时见了她的手下威风再现,竟诡异地习惯了。

啊,还是这个味儿!

就该是这个味儿!

只彭老难免心生退意,又不舍得到手的银子,便悄悄问看上去最厚道的阿德,“小哥儿,这果然是正经买卖么?”

阿德咧嘴一笑,露出白惨惨的牙齿,用力拍打着胸脯保证道:“您老放心,如今的人正不正经暂且不论,肯定是正经买卖!”

彭老:“……”

他儿子倒很有些跃跃欲试。

“爹,早前便听说外头多风险,水手多彪悍,如今也见识了。且我看那些女郎也不是不讲理的,咱们是东家好生请来的,又不招惹是非,还能打咱们不成?”

他不懂什么女人男人上不上船的话,只亲眼见了那些水手们的恶劣,又听他们满口不干不净,确实欠打。

彭老瞅了还有些天真的儿子一眼,心道确实讲理,可却是用拳头讲理……

不过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能查到他的住所,知道他过往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保不齐就是朝中哪位达官显贵,若贸然拒绝,终究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