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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323)

这是在干什么?!

内侍总管王忠见了,立刻上前用力清了清嗓子。

重归平静后,却听柴擒虎老实不客气道:“头一个,我当时并未着官袍、戴官帽,只是一个普通百姓罢了。次一个,我一未曾杀人放火,二未曾作奸犯科,三未曾强娶民女,不过与未婚妻子分别在即,此去千里之遥,心痛难忍,一时真情流露,何罪之有?”

他一边说着,那边王忠已经打发小内侍去探听消息,得了信儿后,也是目瞪口呆,僵在当场回了回神,才上前小心翼翼与庆贞帝耳语。

庆贞帝一听,“……”

再看向下面的柴擒虎时,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小王八蛋真是惹事精啊!

那边张阁老本就看裴门不顺眼,如今又见柴擒虎如此不知悔改,不禁冷哼一声。

他虽未出一言,却相当于表了态,当即就有几个官员飞快地交流眼神,先后站出来谴责柴擒虎。

“柴大人此言差矣,难不成就因不穿官袍,不戴官帽,便可肆意妄为了吗?你今日做这等有辱圣听,有伤风化的举动,来日焉知不会变本加厉?”

“不错!你既然在朝为官,就当谨言慎行,如今非但不帮忙教化百姓,竟带头做此等淫乱之举,实在令人不齿!”

原本庆贞帝还想看热闹,可听了“淫乱”二字不自觉眉头微簇。

呵,这几个人是想让那小子死啊!

庆贞帝在心中冷笑一声,又望向柴擒虎,想看他如何应对。

却见柴擒虎安安静静听完,一脸的我不认错,我没罪,只斜着眼睛看向其中一人。

“方大人好生光风霁月!可若本官没记错的话,前几日方大人不还常往春日阁寻红颜知己吗?也不知给那林小小的曲儿写好了没有?”

春日阁是京城有名的青楼,林小小便是其中名妓。

这话的弦外之音就是你个老不休,自己整日去青楼尚且不提,我不过与名正言顺的妻子亲昵了点,又有何罪?

方大人一听,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慌张,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指着柴擒虎喝骂道:“你不要信口雌黄,胡乱污蔑人!”

庆贞帝长长的哦了一声,突然问那方大人,“可有此事?”

方大人还没开口,柴擒虎就迅速补了一刀,“陛下,微臣可对天起誓,所言句句为实,如今那一带街头巷尾还吟唱着方大人的佳句呢!”

青楼也不好混,窑姐儿们要想出人头地,必要有一技之长,寻常歌舞已不算什么,如今追求的便是文人雅士的青睐,最常见的便是名家名篇,由她们编唱成曲儿,不乏一曲成名者。

庆贞帝:“……你出口。”

自己身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呢,老实呆着去!

哪儿来的脸说别人?

柴擒虎:“……是。”

那边方大人哪里还顾得上谴责柴擒虎,慌忙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士族文人口口声声瞧不起情情爱爱,但却十分热衷于风流韵事,文人学子相携去那风流乡消遣并不算稀罕事,这位方大人也是常客之一。

他也不敢辩称自己从未踏足,只一口咬定并未主动为那些窑姐儿们写淫词浪曲,不过是她们无意中从哪里听到的,瞎编而已。

一般来说,如果一位官员被弹劾有罪,他最需要做的就是自证,但柴擒虎完全不讲武德,上来就把别人拉下水,这一通王八拳打得众人颇为忌惮,一时竟无人敢开口。

毕竟混到这个地步,谁身上没点小辫子?

万一没讨好了阁老反倒惹一身骚,那才叫得不偿失。

就在此时,便听张阁老出声道:“陛下,如果方大人有罪,自然该论,可之前柴擒虎被人参奏一事,也该有个说法。”

一句话,又把局面重新拉回来。

庆贞帝脸上戏谑的笑意淡了点,没答应,但也没有反对。

这老货当真看不出自己偏袒的心思吗?

不会。

可他还坚持要处置柴擒虎,呵,分明是看朕前些日子宠爱这小子,心中不快,又与裴门,特别是裴远山关系不睦,故而借题发挥罢了。

这种时候,庆贞帝不便开口,但有个人百无禁忌。

“张阁老!”一直在边上偷摸看戏的硕亲王忽然拖着长腔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在场诸位,谁不是年轻时候过来的?小年轻刚定了名分,难免欢喜,难以自持,况且他又没去亲别人家的老婆,这又何妨呢?”

当场就有人偷笑出声。

还得是您。

柴擒虎丢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闻言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就是,那是我名正言顺铁板钉钉的媳妇儿,亲一口怎么了?

他这人天生反骨,最是吃软不吃硬,若说一开始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会儿被人拿成正事儿放到明面上当众弹劾,顿时被激起倔劲儿:

我就是没错,你能怎么着吧?

就连户部尚书张芳都忍不住多看了柴擒虎几眼。

他本以为自己传出爱妻成痴的名声就够封顶了,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这小子直接是没脸没皮的。

若说这满朝文武之中有谁是张阁老最不想对上的,此人非硕亲王莫属。

他非但拥有柴擒虎难以企及的背景和出身,还有比柴擒虎更厚十倍的脸皮和无赖作风。

最要命的是,皇上和太后也都明晃晃偏袒,谁都拿他无可奈何。

张阁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忍不住说了几句不好听的。

此二人当真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不过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这么近了?

硕亲王乐呵呵说完,心满意足欣赏这张阁老的臭脸,心道若是每次上朝都这么有意思的话,我还逃个屁呀!

看街头戏子变戏法有什么趣儿?

还是逗弄这些道貌岸然的老货们来得爽利。

“陛下,以臣弟之见,此事本无伤大雅,何苦这样兴师动众的?”硕亲王对龙椅上的庆贞帝大咧咧道,“满朝文武如今都没事可做了吗?放着各路政务不处理,聚在这里揪着人家亲老婆的事不放!”

人家小年轻,情分好怎么了?

谁家过日子不亲几口?

就在场这一堆老头子,一年到头不知搂着多少男女小妾亲个不停,荤素不忌,如今却又在这里装衣冠禽兽了,打量谁不知道似的。

哼,他就看不上这浪样儿!

眼见着硕亲王越说越不像,王忠已经憋笑憋得双肩发抖,庆贞帝没好气道:“罢了罢了,堂堂亲王,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这混账什么都好,一颗心全然想着自己,唯独有一点:上了头就不管不顾,恨不得把所有人全灭了。

“臣弟知错。”

硕亲王熟练地说。

但下次还敢,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庆贞帝懒得与他计较,眼见下面的人都跟哑巴了似的,只顾憋笑,没有说话的,所幸强硬一回。

他面无表情扫视群臣,“三法司何在?”

三司顶头几位官员齐声应道:“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