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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281)

说得娘儿俩都笑得不行。

沥州城的生意忙,但师雁行还是抽空回去了趟。

不光她去,江茴和鱼阵也跟着走,顺便再去两家铺子巡视一回,也算一举两得吧。

去县学时宫夫人和裴远山正带人收拾行装,县学众人知道他走得急,也很识趣不来打扰,只头一日集体来看了一回,摆了一场宴席便罢。

倒也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境,甚好。

见师雁行她们来,裴远山和宫夫人都很欢喜。

“你忙,倒不必特意过来。”

能回京城,宫夫人瞧着气色都好了,闻言毫不留情地拆台。

“快别听他的,昨儿还不知是谁在外头站了那许久。”

裴远山老脸微红,干咳一声,装没听见的,只高声叫人上茶。

宫夫人抿嘴儿笑。

师雁行拿出几个大包袱来,一一说给裴远山和宫夫人听,“时间紧,来不及准备太多,如今乍暖还寒,此去路途迢迢,千万记着添减衣物。这是我叫人赶制的几套薄袄子,都是去年冬天的新皮子,最轻巧不过……

这是我特特熬制的火锅汤底,趁着天气不热,再裹上硝石粉套子,几十天都不会坏,若是路上胃口不佳,煮个锅子也好的。

这是给几位师兄的书信,劳烦师父师娘转交。”

都是些琐碎小事,可裴远山和宫夫人却听得很认真,最后双双眼眶泛红。

裴远山难得动容,看着师雁行许久才道:“此去不知何时再见,你心性深沉,自有打算,为师不便多言,只一点,凡事以自保为上,切记,切记。”

话不多,都发自肺腑,说得师雁行也是两眼泛酸,认认真真跪下磕了个头。

“弟子谨记。”

她与裴远山非亲非故,可对方待她至真至诚,几乎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父亲的职责,这个头,她磕得心甘情愿。

裴远山受了,又指着里间三面墙的书架道:“我与你师母走得急,须得轻装简行,除几箱要紧的书稿之外,这些尽数与你,你务必珍视,细细品读。”

来五公县时,裴远山和宫夫人大约只带了一面墙的书,可几年下来,夫妻二人闲时陆续将不在手边的那些绝版或不绝版的书默写出来,便又攒了这么许多,其中好些上面还写着她们的批注,堪称无价之宝。

师雁行是真没想到能收到这样的厚礼,出门时脚下都轻飘飘的。

这,这就有私家图书馆了?!

裴远山和宫夫人赴京当日,师雁行又来送行,到场的还有以苏北海为首的一干五公县官员。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众人俱都泪水涟涟,十分动情。

师雁行顾不上跟苏北海寒暄,只是拉着宫夫人和裴远山的手说不出话来。

眼酸鼻涨,真没出息。

倒是裴远山惯于漂泊,看得比较开,轻轻拍了拍师雁行的肩膀,“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去吧。”

师雁行到底没忍住掉了泪,伸手折了刚发芽的柳枝递过去,“师父,师娘,你们保重。”

车马粼粼,渐行渐远,师雁行追了几步,挥手时,还能闻到指尖残留的柳汁淡淡的苦涩。

第146章 都挺好

裴远山和宫夫人返京后, 师雁行着实失魂落魄了一阵子,就觉得那心里空落落的。

偶尔看到书房内新起的书架,便止不住出神,想他们走到哪里了, 是否顺利?

转眼进到四月, 师雁行已经在着手准备沥州第一家自助餐厅的装修事宜,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自从柴擒虎和田顷高中的消息传过来之后,师雁行就敏锐地觉察到身边的变化:

所有认识她的人都骤然热情起来。

就连素来眼高于顶的杜泉夫妇, 也开始主动给她下帖子, 邀请她们母女三人参加一些原本没有资格出入的,官宦女眷们的聚会。

至于原本就关系不错的黄夫人等, 更是和气得不得了, 面对潘夫人时, 也难免带着点得意:早做什么去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以前没资格去, 强行去那是没有自知之明。

如今被邀请去,不去就是不识抬举。

师雁行果然带江茴和鱼阵参加了几次。

她大约天生适合与人打交道, 只要有心为之,便无往不利, 十二分如鱼得水,那些个官太太、官小姐们, 很容易就被哄得眉开眼笑。

倒是江茴和鱼阵去了几回便兴致缺缺起来。

“左右就是那些事儿, 东一句西一句打机锋,听着便累得慌……”

为了赴宴,娘儿仨都添置了许多行头, 总不好去潘夫人家赴宴时, 还穿着黄夫人家的衣裳, 也不尊重。

又不能重复,又不能与人撞衫,还要大方得体,好生累人。

况且世人也忒势力,以前分明不正眼瞧人的,如今竟也拉着她们有说有笑,何其荒诞。

自家是商户,那些人却是官儿,之前并无交集,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你讲风我说雨,总能岔了。

偶尔勉强维系的,还有些人旁敲侧击打听师雁行师门中事,譬如那两位新晋进士可有家室?

进士三年一届,本不大稀罕,可那两位师兄未免太年轻了些,哪怕跟同僚一起熬,也能把旁人熬死了。

况且师父又点了国子监祭酒,何等清贵?几个弟子的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有的琢磨着天高皇帝远,巴望那两位师兄怕是无望,可这不还有个小师妹么?

于是江茴一出现,耳边基本就回荡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总结下来一个核心:

师掌柜定亲了吗?

江茴心道,我哪儿做得了她的主!

初始还能装糊涂,打哈哈混过去,可后来就连潘夫人也开始透露出这个意思,她就不大想出门了。

师雁行就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左右头茬儿过了,以后你们若愿意动就去耍耍,权当散心。若不爱去,就不去,不值什么。”

她也被问过几回,不胜其烦,然后就把裴远山搬出来唬人了。

“我和母亲都不大懂这些,如今全由师父师娘做主。”

有本事的,你们只管跑去京城问去吧!

江茴和鱼阵就都松了口气。

师雁行失笑,问鱼阵道:“你小小年纪作何感叹?”

早前出门时,一家三口数她最兴奋,如今反倒赶鸭子上架似的。

鱼阵不快道:“好些人说话拿腔拿调的,且笑得又假,我不喜欢。”

个别官太太觉得鱼阵小,不懂事,偶尔显露本性,有几次便被鱼阵看到她们眼底的轻视,听到不屑的言语: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撞大运罢了!什么师父师兄的,又不是亲生骨肉,且看她得意到几时。”

“可不是?区区一届商贾,竟也配与咱们平起平坐……”

江茴和师雁行都愣住了,没想到小姑娘私下里受了这般委屈。

“你这孩子,怎么早不说呢?”

江茴心疼道。

鱼阵伏在她的膝头,摆弄着小辫子道:“姐姐说过,天下谁人不说人,天下谁人不被说,由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