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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266)

啊,虽然是假期,但多么充实的一天呐!

她这才有功夫环顾四周,并努力将这些人们的面孔记在心里。

进来的路上,师雁行大致将众来宾扫了一圈,除同行家眷外,女人是真的少,甚至不足十分之一。

这个时代对女人真的太苛刻了,也不知多少同胞被埋没了才华,又不知多少人被打压得不得喘息……

后面杜泉和周斌先后发表讲话,然后下面戏台上好戏开场,后厨也开始流水般往外上菜。

观察完毕的师雁行就发现,想必安排座位的人也怕同行们打起来,所以每张桌上众人的职业都差很多。

像吃食配银楼的都是小菜一碟,还有什么布庄和贩牲口的……

是的,师雁行看到了郑义!

两人还短暂地凑在一起开了个小会,又拉上半路摸过来的庄老板,郑义禁不住大吐苦水。

“天爷咧,我旁边坐着的是个牲口贩子,那羊膻味儿两荷包香料都压不下去!”

非但压不下去,甚至因为香料内容过多,混合之后就地诞生出一种更加诡异的复杂气息。

还不如纯羊膻味儿呢,至少大家可以自我欺骗去了关外放羊……

不光郑义受不大了,同桌大部分老板们的脸都有点发绿。

师雁行和庄老板都鬼鬼祟祟探头看了眼,非常没有同情心地笑起来。

好家伙,一桌儿老头儿,可别给熏出什么好歹来。

说怕同行打起来,其实实际概率很小。

以前师雁行也爱看小说,经常看到一些非常幼稚的情节和设定,比如说某某主角之前忍辱负重,最后在某一次宴会或者某某大型盛事上公开打脸反派人物,自此一战成名,扶摇直上。

师雁行每次看到都会生理不适,脚指头扣出的三室一厅建筑群可以现场开盘发售。

这种手法太过幼稚,低级,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参考。

就好比这一次吧,杜泉和周斌打头阵的一年两度的全城盛会,他们亲自到场招待,要让所有人都瞻仰他们的荣光,夸他们爱民如子,执政有方,政绩斐然等等等等。

如此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下,突然有个脑干缺失的货色冒出来掀桌子,打脸对手,喊他不够格之类之类的,你猜杜泉和周斌会怎么想?

别人师雁行不敢保证,但如果有人真敢这么在她场子上闹事,被闹的那个结果如何暂且不论,主动闹事的那个绝对会死。

死的很难看!

所以整场宴会从头到尾都非常融洽,非常顺利,所有的人都拿出了毕生所有的演技,宛若大型认亲现场,不乏泪洒当场者,温暖得都要化了。

师雁行甚至能看出来有几人确实质疑自己的资格,甚至有点看她不顺眼,或者是嫉妒:

凭什么老子奋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巴望上,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外来户轻而易举就进来了,不服!

但即便脾气再火爆的彪形大汉,今天也这种场合也知道收敛脾气,做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姿态来。

而且能奋斗到这份上的商户,更没有傻子,那都是骨头渣子里熬油的人精,比谁都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

多个朋友就等于少个敌人,况且大部分人都不是同行,没有直接的利益竞争关系,大家和和气气打成一片,一起发财,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吧,这宴会它卷啊!

就是非常卷!

宴会中间有个敬酒的环节,凡受到邀请的宾客都可以去诸位大人们所在的包厢内敬酒,一群人就很激动,拿出不知道准备了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马屁台词,面不改色地说着。

有好几个排在师雁行前面的商户头发都白了,皮肤上老年斑遍布,看年纪几乎可以去做杜泉或周斌的爷爷,竟然也能老泪纵横地喊他们父母官,还要当众跪下磕头。

估计只要杜泉和周斌点头,让他们喊爹都行。

丢人吗?

确实有点。

羞耻吗?

当事人不在乎!

试一试,有可能不行,但如果不去试,就一定不行。

所有成功的商人都是胆大包天的赌徒,拥有千锤百炼的二皮脸,哪怕为了一成的机会,他们都敢压上大半身家,更何况区区脸面?

不要了!

对本地父母官卑躬屈膝,不丢人!

外头那些想跪还没机会呢!

实在太卷了,连师雁行这种卷王都有点卷不动。

主要是这些老少爷们儿们仗着资历深,年纪大就硬往前插队,她一个年轻小姑娘也实在不好硬推,万一这些人回头往地上一躺怎么办?

而且杜泉和周斌皆是身经百战之辈,等闲马屁根本打动不了他们。

这些人城府都深着呢,面上笑呵呵,嘴上好好好,心里算个屁。

于是师雁行规规矩矩上前问好,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就非常有眼力见地退到一边去了。

然而,她这一招以退为进反而惹眼。

好似那皇上批奏折,前头几百份都是如出一辙的辞藻华丽文采斐然,各种引经据典,半天说不到正事儿上,突然冒出一个直奔主题,三言两语结束流程的,犹如满桌山珍好海味中冒出来一盘拍黄瓜,哪怕平时贱如草芥,此时也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师雁行敢打保票,这会儿杜泉和周斌心里肯定已经烦得不行,偏又碍于情面不好翻脸,以至于现在看她的眼神都柔和得吓人。

“你有心了。”

那些个商人们的脸色就复杂起来。

妈的,这样也行?

排在师雁行后面的那商户一咬牙,要不,我也试试?

然后……没有然后了。

杜泉和周斌当场皱眉,特别嫌弃的摆手让他下去了。

东施效颦,连点马屁都不会拍,真是干什么什么不行!

要你有何用?

她的老师是裴远山,你有老师吗?

那人:“……”

我冤呐!

后面几人也觉得他倒霉,过后就偷偷安慰,话里话外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你也是,不看看人家小姑娘花一般容貌,脆生生嗓子,随便说点儿都比唱得好听。再看看你,络腮胡、酒糟鼻、大肚子……”

那人涨红了脸,憋了半日才憋出来一句。

“放屁!老子这叫富态!”

卷的人还在卷,想躺平的却已经另类躺平了。

师雁行又去见了五公县众位官员。

别的官师雁行不熟,暂时也没什么必要熟,就重点问候了苏北海和孙良才。

苏北海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一直笑吟吟的,态度十分和蔼。

“不必多礼,你年纪尚幼,便以茶代酒即可。”

师雁行多少有点感动。

钱没白花呀!

看看,到底是娘家五公县出来的,就是体贴。

有苏北海打头,后面再敬孙良才时自不必说,他也没那个胆儿单独逼着师雁行喝酒,还是以茶代酒。

吃了酒,苏北海又勉励几句,然后对着同来的五公县众人赞了师雁行好一回,又隐晦表示不要忘了乡亲们,这才放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