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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227)

“哟,好鲜亮桂花,哪来的?”

鱼阵扒着桌子皱起鼻子闻,忽仰头道:“姐姐,想喝桂花蜜了。”

“别人送的。”师雁行笑着往她小辫子上弹了下,“小馋猫儿,这是鲜的,可不能吃。”

新鲜桂花微微苦涩,味道并不好。

别人送的?

哪个别人?

若说外头人送礼,这么一只孤零零的桂花可拿不出手!

身为过来人的江茴马上就察觉有情况,抬头瞅了胡三娘子一眼。

胡三娘子呵呵一笑,朝院子里的箭靶努嘴。

江茴了然。

睡前不好吃甜食,鱼阵一直都知道这个规矩,今天却破天荒拽着师雁行的手缠磨许久。

“那,那姐姐搂着我睡……”

小姑娘很小声地说。

师雁行想着自己最近确实有点忙,白天鱼阵又要上学,姊妹俩已经好久没正经玩过了。

她恍然大悟。

鱼阵这哪里是馋桂花蜜了,分明是想姐姐啦!

“小机灵鬼儿,”师雁行对江茴道,“今晚上让她跟着我睡吧。”

过段时间还要去州城忙美食城的事,只怕要有段日子不在家呢。

鱼阵的小脸儿上骤然绽开惊喜。

江茴酸溜溜点点鱼阵的脑门儿,“偏你们姊妹情深,去吧。”

鱼阵高兴得什么似的,马上又要跑回去拿自己的铺盖,忙得不可开交。

江茴打发胡三娘子陪她去,自己则留下陪师雁行试衣服,顺便问桂花的事。

买卖大起来之后,江茴光每日负责银钱出纳就很忙,早已顾不上亲手做衣裳了。

如今每季新衫都是外面做的,用的还是上次给的尺寸。但姐妹俩正在发育期,故而要先试穿。

“你跟那位小师兄……”

师雁行隔着帘子笑了声,“也没什么。”

她上辈子只是没结过婚,却并非不通男女□□,而那少年的情感饱满而炽热,她一眼就看懂了。

只是对方没有说明,她也不好挑开。

江茴也跟着笑,“若果然能成,倒不失为一段佳话。”

彼此相识于年少,又有同门之情,知根知底,远比去外面结识来得可靠。

顿了顿又道:“昨日之事已如昨日死,你也够不容易的,无需拘泥太多,只管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就是了。”

江茴不好说师雁行心中到底作何打算,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

师雁行必然不讨厌那少年。

如若不然,断不会接那桂花。

一阵悉悉索索过后,师雁行穿戴一新出来,揽镜自照,也觉得不错。

江茴见她一身藕合洒金曳地长裙,行走间微微露出一点鞋尖。上着杏黄短袄,领口和袖口都用同色系略深一点的丝线绣了吉祥如意纹,越发衬得眉目如画,俨然有了少女玲珑的曲线。

“哎,是个半大姑娘了。”

江茴拉过来细细看了一回,又退开几步,打量全身效果。

这一身,哪怕去见知州大人也不算失礼了。

“来,我给你梳个头。”

师雁行不大耐烦摆弄长发,日常不是正经商业场合时只随手绑个辫子盘起来,今天也不例外。

江茴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先用桃木梳子将那一捧乌压压长发顺开,再用篦子细细地梳。

“人这一辈子呀,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能遇见个知心知意的人,不容易……”

她跟师雁行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既是生理上的母女,又是心灵上的朋友和现实中的商业合作伙伴,几乎无话不谈。

师雁行看着镜中江茴的脸上又浮现出久违的追忆,便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少年人太容易心动,又不定性,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年少时期的心动固然珍贵,可往往来得毫无缘由。

有时可能只是刹那间的对视,又或许是无意中的某个动作,都会令人怦然心动。

但这样的心动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温室里忽然绽开的一朵花,谁也不确定能经过多少场风吹雨打。

师雁行欣赏这份懵懂的感情,因为很可能是一个人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珍贵回忆。

她有心维护,却不想轻易下断论。

因为她本就是个很现实的人,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江茴梳头的动作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你说的也是。”

来日方长,且行且看吧。

但柴擒虎两天后就走了。

赶明年八月的乡试之前,他还要先回家探望父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的头一天,柴擒虎照例来教师雁行射箭,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素来爽快的少年难得磨蹭起来,按着那几根箭杆擦来擦去,擦个没完。

师雁行失笑,“你在抛光吗?”

都磨得锃亮了。

柴擒虎闻言动作一僵,看她的眼神竟有些委屈巴巴的。

我要走了诶!

“辛苦多日教导,我请你吃顿饺子吧!”师雁行笑道。

上车饺子下车面,吃了饺子就该出门啦。

柴擒虎便又快活起来。

“单独请我?”

独特的执着点。

行吧,师雁行点头,“单独请你。”

柴擒虎美坏了。

用的是春日晒的野荠菜,泡发后混着上好五花肉剁成馅儿,特别鲜。

在不是春天的季节吃春菜,总有种近乎时光错乱的畅快。

师雁行捏的饺子皮薄馅大,一个个肚皮圆润饱满,隔着都能看见里面碧莹莹的馅儿。

柴擒虎当场干了两大海碗,一口一口吃得特别仔细,最后还喝了一碗饺子汤溜缝儿。

非常好吃。

他觉得回来之前,可能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饺子了。

次日,师雁行和田顷等人都去城外送行,还专门折了柳枝。

柳,谐音留。

“我给你炒了点火锅底料,外面包了硝石粉包。”师雁行捧出一个小坛子来,“照现在的天气,放个五七天没问题,若是中途错过宿头,就买些菜来煮着吃。”

柴擒虎来时有两个伴当,这大半年一直住在客栈里。

都是有武艺的,不然当初柴父也不放心他这么小就自己出去。

“小师妹,我已决定要做官了。”

柴擒虎忽道。

师雁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也好,如此不辜负你一身才学和满腔抱负。不过我以为你更喜欢做个侠客。”

或者快递员什么的。

柴擒虎无声笑了,露出一截尖尖的小虎牙,分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人总要长大的。

有的事情只能是喜欢,有的事情纵然不大喜欢,也要努力试着去做。

他的坐骑憋了大半年,早已忍不住想去城外狂奔,见主人迟迟不走便躁动起来,原地喷着响鼻打转。

柴擒虎一手提着火锅底料罐子,单手控缰原地转了两圈,最后用力看了大家几眼,便双腿一夹马腹,痛痛快快打马走了。

“驾!”

后会有期!

这几日他曾偷偷问过二师兄,做买卖的人最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