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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211)

按照平均年龄来看,举人大多在二十五岁以上,而立之年也比比皆是,仍保持单身的少之又少。

自然也有那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皇榜登科,可毕竟太少了,自己必然心高气傲,一般人也轮不上。

所以有意觅得贵婿的人家往往从县试就开始了。

铺子那边师雁行也发了话,“今天上午卖完就收工。”

郭苗不解,“掌柜的,不继续卖了吗?销量还是很不错呢。”

师雁行道:“较前几日已经有明显下降,花费同样的时间去做别的产品能赚更多。

而且明天就开考,万一这会儿有考生因为紧张或什么缘故身体不适,又恰好吃了咱们的糕点怎么办?有理说不清,还是谨慎些的好。”

人在很紧张的情况下本就容易生病,万一回头有人落榜甩锅咋办?

郭苗就想起之前那些无赖来店里闹事的情形,也有些后怕,立刻应了。

虽说那些人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可还是不得不防啊。

做吃食买卖最忌讳这些。

初九一大早,县学门口就挤满了前来应试的学子。

众人都提着装有笔墨纸砚和炭火的篮子,对应保单上的名字五人一组排好,验明正身后依次入场。

但凡有一人舞弊,其余四人也要连坐。

师雁行一直对科举很好奇,大清早就去附近看了。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好奇的不止自己,警戒线外密密麻麻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衙门的人调过来一大半,听说连地方厢军都出动了一批,甲胄齐整,就怕有人搅乱考场秩序。

因怕考生夹带私藏,入场搜查极为严格,不仅四宝要一一核查,甚至还会随机抓几块碳砸开,就怕有人做小抄。

每层衣裳都要打开来细看,挨着捏个遍,尤其是针脚细密之处,竟要现场剪开来看。

如今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又要在考场一坐一整天,按理说很该穿的厚实些,可又怕担上夹带舞弊的嫌疑,考生们穿得都不多。

有几个头回下场的经验不足,穿得厚厚的,十分显眼,入场检查时那棉袄都被扒开,雪白的棉胎露在外面随风飘荡,好不可怜。

面皮薄的羞愤欲死,虽后面也有人替他们略缝了缝,可只怕心态要崩。

师雁行看的时候,就听旁边几位大娘一边抓着南瓜籽嗑,一边非常有经验地说:“唉,看那小子身材那样单薄,穿的又少,只怕没考完试就要被抬出来了吧?”

“话不好这样讲,可考完了,总归是要大病一场的……”

师雁行仔细一看,果然好些考生瑟瑟发抖。

这会儿的考科举真是拿命考,书生本就大多文弱,再这么连着几天一折腾,一命呜呼也是有的。

科举没有年龄限制,放眼望去,老的老小的小,年龄差距极大。

有十几二十岁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紧张之余,双眼放光,随时预备大展才华,浑身上下都透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儿。

但更多的还是久经搓磨的老鸟,他们大多形容憔悴,衣衫陈旧,眼神都有些麻木了。

看着那些年轻人时,隐隐有种过来人的怜悯:

等着吧,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说这一届足足有四百零一人应考,但最终的秀才名额却只有二十一个,将近二十取一。

也就是说三百八十人铁定落榜。

这还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九成以上的秀才一生止步于此。

最后一名考生进场后,师雁行对胡三娘子道:“回吧。”

才走了两步,胡三娘子便低声提醒,“掌柜的。”

师雁行抬头一看,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斜对过走过来的,可不就是王家那两位掌柜的吗?

年前腊月,她第一次参加了商会的例会,郑义、庄掌柜和刘翠兰主动表示了欢迎,老会长态度也不错,其他人则还在观望。

唯独这兄弟二人是直接撕破脸,全程白眼。

师雁行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也就由他们去。

听说最近他们又揽下县试期间考官们的伙食,难怪往这边来。

县试前后一共十天,每场之间考生们可以离开,考官却不能。

数名考官连同下面的一干吏员并打杂的,所需要的饭食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那兄弟俩也看见了她,一时三人都未开口。

双方距离越拉越近,擦肩而过的瞬间,性情火爆的王河终于忍不住开腔,“别得意的太早。”

哼,吉利糕饼卖得好又如何?

不过是短时买卖罢了!

师雁行偷偷打发人去买王氏兄弟家的糕饼摸底,而对方显然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也是头一天就悄悄派了心腹来买。

师雁行:“……”

哎不是,我得意什么了?

她有些无奈,“两位年长我许多,论理儿有些话不该由我说,可难道咱们就不能共赢吗?”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王河直接涨红了脸。

你前头才抢了我们的衙门供奉,后面又说共赢,听听这叫人话吗?

师雁行也觉得说服力不大,感觉有点茶里茶气,于是换了个角度切入。

“我能明白两位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原来你们是商会中唯一的餐饮代表,蝎子粑粑独一份,我进来之后你们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难免排斥。

可咱们换个处境想,你我都是做这行的,我的加入,不就等于变相扩大了餐饮业的影响吗?若大家能摒弃前嫌携手共进,好处绝不是眼前这一星半点儿。”

王河此人头脑简单,只想着有仇就报,听这话就觉得她在狡辩。

倒是王江的眼波动了动,似乎若有所思。

有门儿!

其实这些话都是师雁行临阵发挥,所以有些仓促,可也是肺腑之言。

因为据她观察,这个五公县商会徒有其名,内里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几个商会代表各立门户,各干各的,恨不得出门就没了往来。

迄今为止,这个商会的作用也仅限于快外界一步接收朝廷政策变动,再就是逢年过节做点慈善公益,帮地方衙门减轻一点负担,然后再转过来,请当地县令上书朝廷帮忙减税。

可减税能减多少啊?

之前师雁行问过郑义,就郑氏布庄那么大的体量,一年减个八百两就封顶了,其他的三几百两不等,还有更少的。

这些银子对普通百姓而言可能是天文数字,但对大商户,还真不算特别雪中送炭。

就拿师家好味来说吧,现在两家铺面外加一个作坊如火如荼,每天的纯利润差不多都能维持在十五两上下,一月四百五十两,一年就是将近五千五百两。

如果减税的话,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月利润。

的确是好事儿,但一个商会的作用不该局限于此。

商会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是为了本地商人走出去之后相互扶持,抵御外敌,可现在呢?

只做到了节流,却未曾真正帮大家伙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