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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沉醉/春风沉醉的夜晚(48)

作者: 蓝紫青灰 阅读记录

“没有。”马骁干脆利落地说:“你以前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小气?动不动就给我脸色看,你真长本事了啊?”心里说,还不都是我惯的,惯得她无法无天的,有时真恨不得把她锁在床上算数,她也只有那个时候最乖,不,还有做饭的时候,锁着就没法做饭了,还有,坐在自己身边或是腿上说一些风花雪月的时候,还有专心做事的时候,全神贯注看着电脑,手指在健盘上十指翻飞的时候,看书看到有趣的地方会微笑的时候,一边看电视一边叠衣服的时候……这么一算,乖的时候也不少了,不过一闹别扭,那些乖的时候都被忘记了,只让人觉得心里烦燥,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又怎么了?

念萁气得胸脯起伏,磨了一会儿牙,才说:“你不管什么情况不管什么时候想伸就把手伸进我衣服里,就不算错?上次在你姐姐面前是这样,刚才又是这样,你让人怎么看?让人看见了怎么想?”

马骁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上次是在家里,刚才是在车里,又没有外人……”

念萁也提高了声音质问他:“没有外人?那你姐姐不是看见了?那路过的车子不是看见了?要怎样才算被人看见?”

马骁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错了,我道歉,下次我会注意的。可是你一开始就好好说不就完了?至于要发脾气吗?”

念萁听他道歉,怒气消了一点,声音也放低了,“我不发脾气,你当我是在跟你撒娇呢。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上次我说过不要这样,你不是又犯了?你有把我的话当真过吗?”

马骁想,我还真没把上次那事记在心上。女人真是麻烦,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记得,过了几个月都会翻出来找旧账,时不时的会想起来吓一吓人,牵头皮要牵一辈子,只好敷衍说:“好了好了,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我知道你是老虎不发威,我把你当成了病猫,其实你就是一只母老虎。我说,”他这才想起来了,两人因什么事吵了这一架,“你到底是老虎不发威还是真的是病猫?你是不是又病了,要不要吃一粒药?你老是这个样子,三天两头的发一下热,弄得都像是我害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心想昨晚不是挺好的吗?开始很好,过程很好,结束也很好。哪儿哪儿都好,好得不得了,是少有的好。所以刚才才会摸她脖子随势把手放进了她的衣服里,这不是还在继续着昨晚的余温吗?谁知就触到了她的底线,马上就反脸不认人了?

念萁又不高兴了,说:“你故意一个我看看?我没病,就是体温有点偏高,我的体温一向比你高半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今天早上我发现我那个来了,所以有点发热出汗。不过吃一粒散利痛也不错。你把你买的药都放哪里了?”

马骁哼了一声,说声真麻烦,用下巴指指置物箱。念萁打开来,里头是一个印有药房名字的塑料袋,拉开来一扒拉,里头果然是他说那些药,散利痛芬必得、驱风油薄荷膏、十滴水藿香水,夏天出门的必备药都有,一时感动,挤过去抱住他肩膀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声谢谢。马骁被她忽喜忽怒的搞得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随她去,便说:“过去过去,靠这么近干什么?当心被人看见。”念萁笑嗔一句说:“小气。”马骁说:“就你可以想亲就亲?我摸摸就不行?你有贞操要维持,我也有节烈要保护,不能任人调戏。男人也是有面子的。”

念萁正喝水吃药,被他这个男人的贞操节烈和面子问题窘到了,扑嗤一声就喷了他一脸的水。马骁怒视她一眼,说:“这一下你肯定是故意的。”念萁忍住笑,抽了面巾纸给他擦拭,一边说对不起,我还真不是故意的。这样子多损我假淑女的形象啊,我好不容易才维持下来的。

马骁听她语气古怪,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别栽脏陷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念萁说:“你昨天说的,你说‘你干脆骂我是蠢驴得了,何必绕着弯子不骂,以维持你的假淑女形象,我都替你累得慌。’你说过没有?”马骁再一次无言以对,只得说:“我投降,我认输,我从今以后再不和你比记忆力,比道德感,比纯洁度。谁比谁是小狗。”末了为了加强效果,还叫了两声汪汪。

叫过之后他就后悔了,不该提什么小狗,更不该学什么狗叫,这不是自己下了圈套让自己去钻吗?景天的事本来他就心虚,她要是问起来,他只有死咬着不承认,可是欺骗她也不是他想的。夫妻两人闹点刚才的小别扭不要紧,还增加情趣,可是牵涉到前女友,就没有哪 个妻子会不多心。

正担心念萁会问他景天的事,念萁却说:“唉那边有个奎元馆分店,我们去哪里吃早饭吧。他家的虾爆鳝面很有名气,我记得张爱玲在一篇文章里提到过,说她五十年代初来杭州找一点资料,就在奎元馆吃的虾爆鳝面,但她喜欢吃的面是汤多面少,面要少得只有一筷子那么点,于是就喝了点汤,吃了点虾爆鳝,就放下了筷子,对面的一个劳动大姐看她这么浪费,就很鄙夷地看着她。她好像说幸好是走了,不然三反五反的时候,这肯定是一条罪名。”

马骁把车子停在店门口,说:“你的记忆力真好,我甘拜下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看了都记得,你的脑子已经没有空闲的地方了吧?那好,你要一碗虾爆鳝面?我要一碗什么呢?”站在收款台前研究着牌子上挂着的面的浇头的名字,再不提一句小不小狗的话。

念萁说:“虾爆鳝面是我给你点的,我就要一碗片儿川。”马骁看一眼价钱,说:“虾爆鳝二十,片儿川才八元,你没有必要这么温良恭谦让的吧?”念萁说:“你那碗面除了面就是肉,我才不要吃。片儿川里有笋片和青菜,我喜欢。”掏出钱包来买了筹子,两人找个位子坐下,马骁说:“虾肉也算肉?鳝丝也算肉?”念萁笑问:“难道只有猪牛羊肉才算肉?”马骁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说你为什么不吃肉,原来是怕吃了自己的同类。猪牛羊肉,重点是在这个羊肉上。”念萁白他一眼,又提起手来看一看指甲,马骁马上说:“说归说,不许动手。”念萁说:“谁动手?我不过是觉得我该修指甲了。”

两人努力说笑,插科打诨,谁都不想去提有风险的话题。马骁不提,是心虚,那念萁不提呢?难道真的是为了不想当小狗?马骁觉得念萁太过乖巧,她可以发发小脾气使使小性子,跟他撒撒娇,也可以闭口不谈她任何不想触及的层面,她不会真的倒捋他的狮子毛,她十分确定哪些是她不想去踩的禁区。马骁想不知这样的乖巧是好还是不好?他是少了一些麻烦,可是也没有了和她毫无芥蒂坦呈相对的机会。她不想在心头有一条刺,可这样那条刺就摆在他的心头了,他会一直觉得亏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