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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沉醉/春风沉醉的夜晚(45)

作者: 蓝紫青灰 阅读记录

月过中天,银河灿烂,念萁指着天鹰座上那三颗明亮的扁担星说:“那个就是牛郎,边上两颗小星就是他挑的一对儿女。银河那边的菱形星,就是织女的梭子。今晚夜空这么清彻,可以看见天鹰星座移过银河,给他们搭桥了。民间传说,如果这个时候躲在葡萄架下,就可以偷听到两人的悄悄话。”

马骁说:“可惜这里只有牵牛架,没有葡萄架,明年我们种一棵葡萄吧。”

念萁看着星空,随口说好,没有看见马骁忍住的笑意。

三六章 饮食男女,别扭夫妻

作为一名在学校任职的职员,念萁虽然不带班,却要做更多的行政工作。假期并像传说中的有两个月,学生八月三十日报到,老师和职员要提早半个月,在八月十五就要开始上班。马骁想起马琰说的让他带了念萁去乡下过周末的建议,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趁念萁还有几天休息,他填了一张调休单,周四晚就带了念萁去浙西。

去之前他先问朋友借了一辆帕萨特,叫念萁整理好两个人的衣服,下了班他就开车回去接她,晚饭就在路上吃,看见有什么有意思的店停下来就是了。又叫念萁下午先吃点东西,这个什么有意思的店谁知道在什么地方?也许七八点都看不见呢。

念萁听他说了周末度假的安排就有点不高兴,说不想到乡下去,那么多蚊子,她被蚊子叮了要发热的,又说换了地方她要睡不着,又说农家菜她吃不惯,总之找了许多一点没说服力的借口来推搪。

马骁一一驳掉,蚊子多,有蚊不叮喷剂,他还可以去驴友俱乐部买专业的驱蚊药水;换了地方你睡得着的,你去夏令营怎么没听你说这个那个毛病的?农家菜吃不惯?那他去煮就是了。那里蔬菜鱼虾都新鲜,还有真正的草母鸡,吃竹林子里的竹虫长大的,不是饲料鸡。

念萁仍然不太起劲,说我是过敏体质,一度假就过敏,我不要去。马骁说你不是对度假过敏,你是对我过敏。

他们的第一次度假就是个灾难,当然蜜月也是度假。那一次两人都过得不舒服,回来后就成了一对冤家。念萁也许就是这一次对度假有了反感?他同样也没有过好,于是第二次他想要带念萁去芭堤亚,弥补一下蜜月的遗憾。东南亚的夏日风情比春天的青岛更醉人,念萁要是去了,穿上当地鲜艳娇艳的泰丝纱笼裙子,鬓边簪一朵鸡蛋花,雪白的脸会晒得微棕,雪白的脚踩在沙滩上,步步生莲。他们可以在海里游泳,她不会没有关系,他可以教她。在深夜的海水里,月亮在天顶上,她可以把她的腿盘在他的腰上,就像一支茑萝缠在竹枝上。带盐分的海水托起他们的身体,这个时候的念萁,一定像水里的白莲花一样美丽。雪白的脸,脖子,胸脯,手臂。如果恰好没人,他们可以裸泳。她肯定不知道裸泳的乐趣,他可以把所有的乐趣都慢慢教给她。上一次蜜月没有度好,这一次他可以补偿给她。

那天晚上他用最温柔的方法和她□,因为她拒绝他的邀请,只为了去陪那些见鬼的学生。他说小杨老师,你的业务都荒废了。他有些自怜,他的深情她没有领会,她拒绝和他再度蜜月。裸泳是没有机会了,他想看到的美丽景色不肯展现给他看。他压抑着狂躁的性子温柔地进行着,压抑到他只能咬紧了牙关咽下了马上要冲出喉咙的嘶声。男人发出那种声音太可笑,就像男人说出我爱你太肉麻一样。他不能说出来不能发出来,只有压回去。压抑到他自己都觉得扭曲,五官一时都挪了位,青筋爆出,他自己都觉得他的样子是狰狞的。而压抑的结果是暴发,他暴发了,睁眼却看见念萁吓白了脸。

可耻,太可耻了。他应该关上灯,那他的狰狞面目念萁就看不见了。他的温柔会不会前功尽弃?她会不会觉得他又像回到了当初,那些让她发热疼痛的时候?他逃跑似的离开了床,看了半夜的球赛。第二天他仍然没脸见她,而她也在生着他的气。她一定是觉得被冒犯了,这个男人像个色情狂,为了要看妻子雪白的胸脯粉红的乳晕,结果却在灯下暴露了他的肮脏心思。他一百次想在她耳边说对不起,临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他是个混蛋他知道,她有一千个理由恨他。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深沉美好。他已经可以挤在她的小角落里把她抱在怀里看牵牛织女星,他难道还没有占领她的心?她这样抗拒和他一起出去度假,又是为了什么?他看着念萁固执的眼神,知道她又在闹别扭了。他一天不说他爱她,她就会想起来就跟他闹一回,她吃准了他拿她没有办法。马骁恶作剧地想,我就不说,我就要带你去乡下,我是爷们我不欺负你,我让蚊子咬你,痒死你。

周四下了班马骁开了车停在楼下,打电话叫念萁下下来,念萁说我头痛,不去。马骁说,你不去是吧?那好。他挂了电话,把车喇叭按得震天价响。嘟,嘟,嘟……嘟,嘟,嘟。像像是在叫杨,念,萁。杨,念,萁。每三次短鸣之后,是一声长鸣,接着又是三声短鸣。没停没止地响了有五分钟,响得附近几幢楼的窗户都打开来,每一个窗户都探出一个人头来怒骂:哪个十三点这么按喇叭?吃饱老酒了?马骁不理他们,只管按。电话又响,马骁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接也不接就关了机。两分钟后念萁拎了一只大包下来了,头上戴着一顶他的长舌棒球帽,遮住脸,做贼一样的蹿了出来,拉开后车厢门,把包扔进去,大力拍上门,坐进副驾驶座,冷着脸不说话,也不看他。

马骁发动起车子,打方向盘,把车开上大路,跟在出城的车流后面慢慢上了高速,过收费站时对念萁丢了一句话,扣上安全带。然后一加速就开到120迈,开得念萁牢牢抓住车顶上的拉手,说:“疯子,开慢点。”马骁这才把速度降到105迈左右,还不忘气她说:“肯说话了?”念萁气得转过脸不理他,马骁腾出右手来,揭下她的棒球帽,撸一撸她的头发,就像是安抚一只小动物。

念萁躲开,说:“拿开你的爪子。”马骁说:“不是爪子,是蹄子。马蹄子,羊蹄子,牛蹄子,驴蹄子。”念萁回他一句说:“你就是头驴。”马骁说:“你也有牛脾气,你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是温顺的小绵羊。”念萁说:“我才不要做羊,我做了一辈子羊,做够了。女属羊,气死爹和娘。”马骁说:“你又不属羊,你不过是姓羊。你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牛。”念萁说:“你也不是马,你就是一头驴,就算和马沾点边,也还是一头驴。”

马骁说:“你干脆骂我是蠢驴得了,何必绕着弯子不骂,以维持你的假淑女形象,我都替你累得慌。”念萁说:“我才没骂,是你自己承认的。”马骁说:“我不是和马沾点边,我是和马沾两点边,我也不是蠢驴,我就是马。”念萁说:“就算你是马,也是一头驽马,騃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