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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沉醉/春风沉醉的夜晚(18)

作者: 蓝紫青灰 阅读记录

杨念萁笑着说好。

粉红瓷白的海棠花开满枝头,含苞的殷红如樱桃,半开的艳粉似胭脂,盛放的浅淡像水彩,一只只毛笔蘸饱了水点上了颜色在宣纸上洇染开去,粉花白瓣层层叠叠连绵不断,开满一整条路。娇花嫩蕊间是翠绿的新叶,堆锦织绣,春深如海。一阵风过,吹落一地花瓣。站得久了,站在花间,不敢移步,怕踏着这一片春意。

马骁拂了拂长凳上的花瓣,两人坐下,静看春色醉人。过了良久,杨念萁念道:“几树繁红一径深,春风裁剪锦成屏。花前莫作渊材恨,且看杨妃睡未醒。”马骁说:“我是学金融的,诗词歌赋通通不懂,讲给我听听?”杨念萁就再念一首给他听:“却笑华清夸睡足,只今罗袜久无尘。”马骁说:“这句我听懂了,罗袜无尘,是说的洛神?我看过天龙八部,记得这个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杨念萁听了微微而笑,又念:“海棠妙处有谁知,今在胭脂乍染时。试问玉环堪比否,玉环犹自觉离披。”

“哦,是说的杨贵妃啊。不过就你这个身材,比起杨贵妃来差得太多了吧?” 马骁恍然说:“是在把海棠花比作杨贵妃?杨贵妃一个胖美人,哪里像海棠了。”

杨念萁回眸一笑,说:“你还没笨到家啊。海棠春睡,指的就是杨妃,不是说海棠像杨妃,而是说熟睡的杨妃像海棠一样娇媚。苏东坡有诗赋海棠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看一眼马骁像是无聊的神情,转口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马骁犹自未觉,她说的他不是很明白,但花美人美,他总是懂得欣赏的。

杨念萁避重就轻地说:“对不起,我说你笨了。”话一出口又后悔,心里想也许是避轻就重了?干脆说两人志趣不合,也好过说他笨吧?谁会高兴听见人家说自己笨呢?

念萁的脸色阴晴不定,把一切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马骁想,不过是看个花,怎么就有以这么多心思想法?将来我揣测你心思就不知要花多少工夫,一时又觉得不胜其烦。念萁同样把他的心理活动看在眼里,她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嫌她矫情却是一定的。

两人在海棠花树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刚刚才有了点的谅解又打上了结。念萁的脸上慢慢升起一个笑容,说:“不是说去找山海关?”上前挽住马骁的胳膊,要他忘记刚才的事。

马骁讨厌她曲意承欢的态度,好像他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而她在努力缓和两人之间的僵局。但这个僵局本来就是她造成的,马骁抽回手臂,假意一指,“你带路。你不是在这里逛了两天了吗?一定很熟悉。”

念萁咬着嘴唇说好。

海棠开得再好,一场雨后,也就红褪香消。良辰美景一向难得,她那一点隐藏在心底的浪漫想法,遇上马骁的冷面孔,从来都保存不长。

十六章 豆腐拌饭,越吃越烦

蜜月结束,回到家里,两人都带了完美的笑容和家人周旋,带了许多的贝壳海螺送朋友亲戚,把最后那天在八大关拍的照片印了许多张,拿给父母看,尽力渲染那里的美景。念萁的妈妈端详了女儿女婿的脸,却问怎么瘦了?马骁说游泳游的,念萁说口味不合,想吃妈妈做的菜了。念萁妈妈一听这话,马上忘了其他,问你们想吃什么?念萁的妈妈有一手做菜的本事,这是马骁不多几次上杨家就知道了的。

杨念萁手臂缠着妈妈的腰,扭股糖一样的S型的贴在妈妈的身上,头搁在妈妈的肩头,爱娇地说:“妈妈,我要吃蟹钳炒毛豆子。”

念萁的妈妈宠爱地搂着念萁,笑问:“这个时候让我去哪里找蟹钳?”

念萁撅着说:“我不管,我就要吃。这个时候有新鲜毛豆子嘛。那有蟹钳的时候,你又去哪里找的毛豆?”

念萁妈妈笑骂她:“就会缠妈妈做事,你就看不得我清闲点?好不容易把你送嫁送出门了,妈妈还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呢?”

念萁把整个身体伏在妈妈的背上,咬耳朵说:“松不了,我从今天开始要学做菜了,妈妈你要教我。”

念萁妈妈半信半疑地回头看她,问:“你做菜?有兴趣了?你连肉丝都不会切。”

念萁说:“此一时彼一时嘛。”又带点为难的情绪说:“真的要切肉丝?不切行不行?超市里有切好的肉丝吧?那就没问题。不过我不爱吃肉,马骁,我做素菜你没意见吧?”

马骁点头说:“没意见,谁吃现成的还有意见啊。”两人真像一对恩爱小夫妻那样亲亲热热地说话,好像是什么矛盾都没有闹过。念萁树袋熊一样地挂在她妈妈背上,额头抵着她妈妈的脸,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着。马骁想起她的身体有多软,可以随他翻折成什么形状,身体就发热,拿起杯子喝一口水说:“你做菜我做肉,我们分工合作,没问题。”

念萁笑说:“妈妈,听到了没有?我只要做好素菜就可以了。那我要吃鱼香茄子,你今天买茄子了吗?”

念萁妈妈说:“这要问你爸了,今天他买的菜。鱼香茄子可不容易做,你还是先炒个小白菜吧。”

念萁说:“不,我就做鱼香茄子,我要是一开始就学会难的,那简单的菜还不是手到擒来?都不用学了。妈妈,我们去厨房看看。”

那天念萁的鱼香茄子做得不错,念萁爸爸说有几分你妈的真传了,好好学,将来一定超过你妈。念萁说一定会的,我年年考第一,什么学不会?念萁爸爸对马骁说,你等着吃一个月的苦吧,我家萁萁以前也就会帮她妈妈剥剥葱,这下要当大厨,我看有点悬。

马骁搂着念萁的肩头说:“爸爸不看好你,我看好你。你尽管放大胆子去做,做什么我都吃下去。”

念萁朝妈妈说:“妈你听见没有?他就叫我做了,也没说他什么时候做,做还是不做。他要是不做他名分下的肉呢?不就是我一个人在厨房忙了?”

马骁说:“我要是不做的话,我就洗碗好了。”念萁之前没有说过要学做饭,她这么热切地表示要开始新生活,那就是在向他保证,她会全心全意去爱护他们的婚姻。两人从青岛回来,并有深谈过,却都记得说过的,重新开始。一个蜜周没有过好,不能说明什么,重要的是两人都愿意去尝试。

念萁喜笑颜开,“那说好了,我做饭,你洗碗。妈,你看,你女儿聪明吧,转个弯就找到打下手的小工了。”

有时愿望很好,现实却背道而驰。马骁吃着念萁做的番茄炒蛋、清炒玉米粒、尖椒土豆丝,自己也实践着诺言,饭后洗碗,两人之间的对话却越来越少。除非回马骁家或杨家,两人在人前扮着亲密,一次两次下来,谁都觉得累,慢慢就不去了。念萁努力学着做更多的的菜式,以为这样就是在做一个好妻子,马骁配合洗着碗,没有怨言。

只是在晚上,两人在黑暗中尽着丈夫和妻子的责任时,才是沮丧的和不满的。只是这沮丧和不满两人都藏着不表露出来,相敬如宾,大概就是说的他们这样的夫妻。